三十三

卡塞尔学院医学部

躺在床上的少女面色苍白，纤细白皙的手上打着吊针，窗外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阳光投进这充满消毒水气息的病房。

“医生说你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再休养几天估计就能好全了。”楚子航削好苹果切成一块一块，拿牙签扎了喂她，语气温和，“不用太担心，这几天我会一直陪着你。”

少女一口咬住苹果块，垂下眼帘，一口口嚼着，声音有些许低落:“嗯。”

楚子航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心间一阵阵疼，手覆上她泛凉的面颊。他说:“快些好起来吧，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恺撒和明非之前说要来探望你，但他们来时你还在昏睡。”

傅洛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手，眼中的光暗然无存。

阳光渐渐黯淡下来，病房里空留她一人——楚子航去接电话了，她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头昏昏沉沉的，又像是一场盛大的梦境。

“不是我说你啊，干什么做出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青年皱着眉弯腰看她，黄金瞳里暗藏担忧，语气却是恨铁不成钢的，“这么脆弱，连康斯塔丁都比你坚强些。”

他逆着光，看不清样貌，只能听见他絮絮叨叨的叮嘱:“我们走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别太在乎我们的离去，这早已是既定的结局。”

眼泪一滴滴滑落，打湿了被子，在天蓝的被面上晕染开深色痕迹，像是一副美好的画上被墨迹沾染。

“怎么哭了？”青年蹲在窗边，微抬着头看她泪流满面，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伸手覆上她的脸，将她眼角的泪意擦拭干净，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不要哭啊，你知道的，我们已经活了太久太久，对于我们来说，死亡已经成为解脱，不必太在意。”

不……

她听见自己内心辩驳的声音，充满绝望，带着泪水的苦涩。

这才不是解脱……

青年看着她，眉眼温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脑袋，动作温柔地揉着她柔顺的发丝:“之前老让你快点成长强大起来，可现在却又希望你永远不要长大，即便弱小也罢，我们总会守护你的。”

“我要走了。”他垂下眼帘，掩眸底浮现的不舍——龙类没有感情，可他们的感情却因面前的少女而生，自此因她乐而乐，因她悲而悲。

即便知道她是混血种，会对他们以刀刃相向，仍是狠不下心来伤害她，毕竟在千百年前，这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妹妹，教会他们人类的情感。

青年模样的龙王叹了一口气，身形消散于风中:“开心点吧，不要困于往事，我最爱的妹妹。”

黄昏的阳光恍惚朦胧，虚无缥缈，美好至极却又无法触碰。

她睁开眼，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唯有湿润的面庞清楚的表明那不过是一场梦——她只是卡塞尔学院最为平凡不过的一个学生，与龙类……毫无瓜葛。

她有世界上最好的男朋友，最疼爱她的哥哥，以及最傻的弟弟。她该快乐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