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重修）

卡塞尔学院图书馆，控制室内一片死寂，时间变得有些难熬起来。

不过……

傅洛的目光落在身边路明非身上，看着他屏幕上的游戏界面，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可笑着笑着，却又觉得莫名酸涩——他什么都不知晓，却成为了这一场无形的战争中最重要的一环。

这样纯粹开心的时候还能有多少呢？她不知道，只是握紧了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好大只。”路明非的惊呼响起来，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明显。

“黑龙之王尼德霍格，它名字的意思是‘绝望’。”EVA说，“你输了，下次再一起玩咯，路明非。”

屏幕一闪，切换回毫无吸引力的工作界面。但是她一就看见了，看见屏幕上大得仿佛可以遮蔽一切的黑龙，它张开双翼缓缓地划过，吐出的烈焰让所过之处皆变为血刺。

“什么大只？”施耐德教授皱眉。

路明非猛地站起，有点拘谨：“‘大只’在中文俚语中是安静的意思……我是说，好安静啊！”

她猛地低下头，死死压着笑意，一把揪住了路明非的小腿肉，把人抓的那叫一个龇牙咧嘴。

所幸施耐德教授没有深想，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路明非说的是他们每个人心里的话，确实，太安静了，漆黑的屏幕，沉默的扩音器，就像……死了一样。他有种隐约的、不祥的预感，却不能对任何人说，似乎这话只要出口，就会变成真的。

“是很大只啊！曼斯……你到底怎么样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大屏幕忽然亮了，一张安详的老人面孔出现。银白色的头发梳得很整齐，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把他的皮肤变做了开裂的古树或者风化的岩石，但是线条依旧坚硬，银灰色的眸子中跳荡着光。笔挺的黑色西装裹在他依旧挺拔的身躯上，胸袋里插着一支鲜红的玫瑰花。

她静静地看着这张前不久才通话过的脸，对上他淡然的视线，微微动了动唇，却什么也没说。

“感谢诸位的努力，现在我宣布解散。”昂热校长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淡淡地说。

控制室里沸腾起来，所有人都举臂高呼。她看了眼被人围绕的楚子航和恺撒，又看看站在原地不知道投奔哪边的路明非，突然笑了，一把揽住他的脖子，揉乱了他的头发：“你做的很棒。”

“嘿！路明非！你是最棒的！”奇兰回来了，居然捧着一束花，上来使劲地和路明非握手，而后大力拥抱他。

控制室里安静了一小会，楚子航和恺撒率先鼓起掌，于是所有人都鼓起掌。一瞬间路明非被所有人包围，连她都被挤出了人群，微微踉跄一下，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抬眼，对上楚子航淡金色的瞳孔，看清了他眼底自己的模样，朝他笑笑。

楚子航扶她站稳，看着人群里的路明非，垂下头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扣住了她的肩膀，温热的掌心透过衣裳将温度传递，她抬手盖在了楚子航的手上，朝他露出一个平和的笑。

“咳咳。”恺撒状似不经意地站在两人身后，见状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了几声。

楚子航回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静静地看着她。

“解散。”施耐德教授宣布。

学生们离开，她跟着楚子航走，身后突然传来校长的声音：“谢谢，路明非。”

接着校长授予了路明非校长奖学金，看着路明非有些楞然的样子，她轻轻笑了。

走出礼堂时，教堂的钟敲响了。

路明非觉得奇怪，开学到现在他还没听过教堂的钟响哪怕一下。

所有人都仰头看向钟楼的方向，大群的白鸽从那里涌出，在空中盘旋。羽毛簌簌的落下，最终铺满了天空。

恺撒抬起手，一羽鸽子落在他手上，回眸看见她肩上也落了一只鸽子，现在正温顺地蹭着她的脖颈。

一片沉默中，恺撒从校服口袋里抽出白色饰巾，扎在草坪上的围栏上，其他学生都照做了。

“有人离开我们了。”路明非本在迷茫，回头看见楚子航那双淡金色的眼睛。他和傅洛牵着手，站在路明非身后，看着草坪轻声说，“每一次有人离开我们，教堂都会飞出鸽子来，这是哀悼。”

楚子航对他露出一个很淡的笑容，像是一个邻家哥哥：“多亏了有你解出地图，不然离开我们的人会更多。”

“你也不怕和我对视，对吧？”楚子航又说。不用明说路明非都知道他说的是谁，点了点头：“不怕啊。”

“挺好的。”楚子航再次笑笑，偏头看了一眼打哈欠的少女，“我想邀请你加入狮心会，你会成为我之后的下一任会长，我保证。”

路明非愣住了，和面无表情的傅洛对视，冷汗涔涔，硬着头皮问：“为什么？”

师兄你别整我，你都还没邀请你女朋友呢先来找我，这是赤裸裸地挑拨离间啊。

“因为能接替我的人，必须是能和我当对手的人。”楚子航一句话让路明非更加冷汗涔涔了，尤其是旁边傅洛的脸色越来越差。

他抓耳挠腮一副便秘样逗笑了傅洛，少女噗嗤一声笑出来了：“你不会以为我介意这个吧？真是笨蛋。”

像是看清了路明非的顾虑，她踮起脚拍了拍路明非的脑袋：“别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嘛，放心吧师兄没打算逼你做选择。”

楚子航接着说：“恺撒也会期待你加入学生会的，如果你选择学生会，那样也很好。你这样的人，无论作为朋友还是对手存在，我都会开心。”

路明非求助似的看向傅洛，这话听上去实在是太像威胁了。她嘴角微抽，扯着楚子航的胳膊：“没事，你自己慢慢考虑，别管别人说什么。”

她的神色认真：“我希望你的选择能让你不会后悔，能让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