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这个世界开始有了些异样。他看见了一个骷髅站在了门的一侧,像是监管者一样站立着,又或是在发呆。他不知道这是特别的'躯壳',还是外来的生物。总而言之,那骷髅分明就是一副人类骨架的模样,却一言不发,令他不敢靠近半步。
又过了很久,在他的灵魂快要消逝一半时,他看见了一个特别的灵魂。他和自己一样,有自我意识,四处乱逛。他产生了兴趣,便叫小家伙们藏好,自己则悄悄排着队一样走了过去。
靠近时,他正在和那骷髅说话。
“你好,你是人类吗?”
骷髅没有回应。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是否还活着?还是说这是我的幻觉?为什么我后面像人一样的东西都在排队啊?这个大白洞后面是什么?”
没等他唠叨完,骷髅先有了动静。
“我也不知道。”
那骷髅终于开口了。
“那座塔一样的是什么?”
“那座塔上面是灵魂,你也一样。”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是什么人?”
“是瓦拉萨戈告诉我的,我生前也是人,死后来到了这。”
“瓦拉萨戈是谁?”
“他说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莫名其妙的。他身体像黑色的雾气一样,因为我叫瓦拉德,名字里有瓦拉二字,他就没有将我吞噬。”
听到黑色雾气后,他突然有些激动。看来那灵魂之主的真正名字叫做瓦拉萨戈。
“吞噬是什么意思?”
“他回到这里时会将一些灵魂吸走,反抗的灵魂会被他揉进那高塔上面。我也是反抗的那部分。”
“所以说那塔顶都是灵魂?他们动的了吗?”
“不知道,别再和我提塔这东西了谢谢你。”
“好吧。”
那灵魂扭头走后便又开始乱逛。他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嘿,那个人,停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那灵魂果真停下来了。
“你也是人类?”
“没错我是,像我们这种能自己动起来的灵魂很少见的。我知道很多东西,听我慢慢说!”
他坐了下来,于是那灵魂也跟着坐下。
“那个你说的白洞是投胎的门,你进去会看到那些已经褪去了像我们这样有轮廓的白色'躯壳',里面还会有漩涡,被吸走后大概就是下一辈子了。”
“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叫尼仑阎。”
“我叫世,世界的世,好好好我们接着开始,”因为终于有人类能对话聊天了,他实在按耐不住兴奋,“你单个灵魂走进去的话就会出不来,所以要用一些手段,比如建立魂桥。”
“什么是魂桥?”
“就是你和其他几个灵魂连在一起进去,不要完全进去,这样门是吸不走你的。看那个塔上面的紫光,看到没,那些就是被揉在一起的灵魂,因为是很多灵魂在一起连着,也就是建立了魂桥,所以会至少存在很久。”
“没进那门也不行吗?”
“不行的,你看我是不是颜色比你淡,仔细看看,有东西在从我身上飘走。”
尼仑阎皱着眉头仔细看着,眼睛突然又睁大了。
“懂了,我懂了,那门是投胎用的,你身体被彻底吸走就完全进去了,但那个塔上面的灵魂没法投胎,被困住了?”
“聪明,聪明!”
他用力地鼓着掌。
“那你怎么办?你是不是不想进去?”
“当然有办法,你看……”
他回头指向了远处,小家伙们正躲在那看着二人对话。
“他们也算是灵魂,所以也能建立魂桥,只要我们手牵着手进去我就能把我的那部分要回来,但如果不早点进行的话我的部分就可能被漩涡吸走了。”
他们大部队走到了门的前面,骷髅仍然没有做出大反应。
“你应该不是瓦拉萨戈那边的人吧?”他问。
“随便你怎么想。”
“行行行——”
他立刻建立起了魂桥。再次出来后,颜色果然亮了很多。
尼仑阎感到大为震撼。
“我还是有几个问题。”他说。
“问吧。”
“那个骷髅什么时候出现的?”
“不清楚,这里不知道时间,可能从我出现到现在在地球都几十几百年了吧?但我就是因为他才不敢去取回灵魂,没想到他也和我一样是人类。”
“你说灵魂会被那个门一点点吸走,为什么这些奇怪的生物不会?”
他指的是小家伙们。
“不知道,可能他们的灵魂不属于这个门里面吧?”
“奇了怪了!话说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总之不可能是地球就对了。”
突然间,他们身边亮堂了起来。世对这个情况非常熟悉。是那个灵魂之主,瓦拉萨戈回来了。
二人和小家伙们一起躲到了一座隆起的山墙后面。
他每次回来和离开都和那些新生物有个共同特点,就是会燃烧紫色的火焰。这也是为什么他坚信新生物燃烧后前往的都是地球。
他将门外的灵魂强行吸入了自己的身体里面,大快朵颐之后又消失不见了。
“那就是瓦拉萨戈吗?”尼仑阎吓得声音都在颤抖。
世没有回答,只是点头。僵持了许久,确认那个家伙不会再回来之后,尼仑阎先行动了起来。
“你要去干什么?”
“那个塔上面的灵魂要是不被解放你不觉得太可怜了吗?”
“啊?”
他停了下来。他并不觉得那些灵魂可怜,这样的奇观留下来多美啊。
“总之我要去试试。”
“你认真的吗?那塔可能有一百多米啊!”
尼仑阎没再应答。在二人追逐中他们都爬上了塔。
这个塔的形状是下面最大慢慢往上变小的样子,由无数砖块堆叠而成,但总是漏空不断。
“这东西搞不好是那个瓦拉萨戈自己建的,一点也不专业,难道说是学习我们人类的建筑?风格怪像我老家那边的塔。”世自言自语着。
他们试过拉开砖块让塔倒下来,但这'躯壳'能给的力实在太小,虽然不会有费力的感觉,但就是纹丝不动。
尼仑阎也是实在乱来,抓着那些缝隙就一点点爬上去。
“你为什么坚持要这样做呢?”
“我人就这样,你大概是不会懂的,你应该就是那种不爱惜生命的人。”
“话别说这么狠嘛,我也没拦你。”
两个人继续爬着,沉默了许久。
尼仑眼先开口了:“我是做慈善的,自从大陆分裂后,我就跟着国家政府的组织去联系那些分离的人群,给他们建学校什么的,钱在那时候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物资补给。”
“大陆分裂?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几十年前那场地震,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那地震真的很恐怖,你知道吗?”
“几十年前的地震?应该是瓦拉萨戈出现的时候吧?我那时候死的。”
“你真在这待这么久了?”
“我还会骗你?”
“不无聊吗?”
“那倒不会,在这地方灵魂的记忆我是能看到的,四舍五入我也还活着。”
“怎么看到的?”
“和灵魂进到一起就可以了,你应该也能做到。”
“算了吧!”
他们大概才爬了十几米,抬头一看,路还远着。
“在我死之前我确诊了癌症,工作不得不放下来了。在医院里我认识了一个临床的小男孩。他叫邱豪宁,好像才中学几年吧?他患了白血病,不治之症,和我一样。”
“你们真够惨的。”
“后来我也和那孩子熟悉了,他说自己父亲在他四岁时候早逝了,奶奶也因为几十年那场地震死了,妈妈一个人撑家。家里爷爷还摔倒摔傻了,尿是憋不了的那种,妈妈不仅要照顾自己还要照顾爷爷,非常辛苦。他说自己在学校也总是因为家事被同学作弄欺负,又不敢和妈妈说让她忙上加忙,所以就一直自己憋着。后来爷爷莫名其妙跳楼摔死了,生活虽然轻松了不少,但爷爷傻掉前对他们俩是真的很好,对于爷爷的离开他们都很痛苦,所以那孩子还是没敢和妈妈说学校的事情。”
“是因为情绪原因引发的白血病吗?”
“我不知道,我不是医生。那孩子后来比我先离开了,在那之后我病房特冷清。”
“那确实挺难受的,我也明白。”
“为什么好人就是要遭罪呢?”
“谁知道呢?那你现在怎么还想着爬这该死的破塔去'拯救'灵魂?”
“我就是这种人,这是一种信念。”
眼看着塔顶离他们越来越近,途中砖块总会有些破碎和掉落。这个世界没有风,却阴暗得令人害怕。
说来也奇怪,明明两个人都已经不再是世上的人,可他们却仍然以自己生前的性格进行着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或许就是生命的特别之处吧?
塔顶总算抵达。世向上看去,说:“这地方会是个星球还是一个密闭空间呢?”
“我也很好奇。”
没有过多废话,那塔顶被揉成一团挤压成一块的灵魂们无声哀嚎着。尼仑阎轻轻地把手放上去一碰,那些灵魂突然在刹那间像炸药一样炸开,在飞散掉落的过程中逐渐恢复了自己的轮廓。
“所以说大功告成了?”世问。
“嗯。”
塔因为这场爆炸瞬间支离破碎,两个人跟着飘散的灵魂们一同坠地。
“现在你要做什么?”
“投胎吧。”
“就这样?你还想回去地球?”
“嗯。世界能让我做那么多想做的事情,也能看见那么多美丽的风景!”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回到了门前面。
“你们把那塔炸了?”
“不是,它自己塌的,我们已经把灵魂解放了。”
骷髅没有回应,但手却在颤抖。他慢慢将右手比成了一个大拇指,说:“谢谢你们。”
他们两个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谢诧异到了,对视后笑了起来。
尼仑阎跑到了门的一侧,注视着骷髅和世。
“谢谢你们!再见了!”他说。
“再见了,我的朋友!”世实在有些不舍。
骷髅悄悄看着他们俩,空洞的眼神中竟能看出些欣喜。
那突然到来的灵魂进入了门内之后,世界又安静了下来。他竟然正常地微笑起来,回头向着小家伙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