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说的这种方式确实可行,我这就做个设计图,待会儿给你发过去,到时候你直接联系你附近的工厂做就好了。”
“好的!谢谢你了。”阿芙萝拉拿着传话机的听筒激动地说道。
“哎嘿嘿,不客气,如果有做新东西的需求,尽管交给我就是了。”阿比盖尔在传话机的另一头一手拿着绘图钢笔对着书桌上的设计稿纸一边说道:“下次请我一杯咖啡就好了哦。”
“没问题,那下次见啦。”
“好,回头见!”
阿芙萝拉把听筒放下去之后,又一次拿起了她手里的账本,继续计算起今明两天咖啡屋的开销。书桌上点着一盏光能灯,相比于油灯,光能灯更加亮也更加持久,使得书房即使在夜里也和白天一样明亮。椅子的旁边是一把凳子,上面堆放着十几本已经看完了且塞满书签和笔记纸的书籍,这些书大多数都来自于卡尔·海因里希、亚当斯·史密斯或约翰尼·凯恩之类的当下最具有影响力和权威性的经济学与社会学专家。外形像大面包一样的橘猫“列巴”蜷缩在阿芙的脚边打着瞌睡。书房的四面墙都被书架所占满,地板上也堆满了书,只有书桌和梯子的周围有六七平米的空间能站人。这里虽然看不见白天和黑夜,但却能看清整个世界的里里外外。
天花板上的活板门打开了,霞提着一盏灯小心翼翼地爬下来,阿芙听到动静后摘下眼镜看向正走进书房的霞,意识到现在已经很晚了。
“阿芙现在还不睡吗?”霞坐到阿芙的旁边,身上穿着绣有猫猫图案的白色连体睡衣。
“有什么想法的时候,最好还是立刻行动比较好,不然第二天早上灵感和热情就耗尽了。”阿芙萝拉躺在扶手椅上伸了个懒腰说道。
“诶,阿芙真的好有干劲呢。”霞用手撑着脸颊说道:“不过说起来,阿芙穿衣服一直都这么……开放的吗?”
阿芙萝拉看了一眼霞指的自己身上穿的黑色轻薄蕾丝睡裙,有些不情愿地说:“这个嘛,算是当兵之前的工作留下来的习惯吧。”
“小心着凉呀,要是半夜睡着了的话,会冻感冒的。”霞拿着灯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拿条毯子吧,顺便再给你泡杯热茶!”
“好,麻烦你了。”阿芙萝拉看着霞离开的身背影露出了微笑,自从养母贝利卡女士离世之后,就没有一个人像霞这样无微不至地关心和照顾她了。
将目光放回到账本上,阿芙萝拉看着一项账目感叹道:“要采购的牛奶数量可真多……”
夜深了,除了少数的酒馆与舞厅,布哈拉堡的绝大多数灯火都已经熄灭,宁静的山中之城闭上了她的眼睛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而在阿尔宾娜山的另一头的丘陵中,却一点也不宁静。
这里正在发生一场惨烈的战斗。
前萨伏伊娜王国近卫骑士团的王牌军团,近卫第一骑兵师团,从弗朗西斯共和国的前线冠翎归乡,拒绝归顺于新成立的亚比利安共和国政府,和新成立的亚比利安陆军49师发生了激烈冲突。只装备少量艾尔卡诺骑兵步枪的一骑师在面对新式陆军的机枪火炮织成的火力网时再无往日的威风,高傲的骑士从他们忠诚的战马上被烈焰与铁流扫倒在地人仰马翻,气势汹汹的冲锋变成了对方单方面的屠杀。磅礴大雨之下,血泊之中,最后的骑士挣扎着用手中的长枪撑起伤痕累累的躯体,仅剩的马匹仓皇地四处逃窜,而军团最骄傲的团旗在鲜血与泥泞之中如同萨伏伊娜近卫骑士团的尊严一般被新时代的陆军肆意地践踏。
拒绝归顺的近卫骑士团,在同胞的枪口下全军覆没。存活下来的最后几位骑士还没拔剑自刎,就已经被49师的师长格拉齐奥尼下令处决。近卫骑士团的大骑士长盖伊·尤里安·西萨尔和他的侍卫骑士也在其中。
绝大多数骑士都在战斗中牺牲,其中有一些人的尸首直到最后都没有被找到,包括在弗兰登纳战役中立下赫赫战功的萨伏伊娜民族英雄——狄安娜·加里波蒂丽。考虑到作战区域的地形、黑夜与突如其来的暴雨产生的泥泞路况,亚比利安军方给出的判断是这些人都已坠崖身亡。
“然而近日在阿尔宾娜山传来某位冒险家的通报,据说在布鲁纳峰的东翼山路上,发现了马镫痕迹,经过留影信息初步判断为一人且身份属于前萨伏伊娜王室或骑士团,但军方给出的证据显示所有骑士的战马无一匹遗失。”
艾米莉合上满是折痕的报纸,将它还给了牵山羊的老牧民。
“谢谢您,先生。”艾米莉向这位满脸皱纹的白胡子瘦小牧民行骑士礼道谢道。
“不客气,小姑娘。”老牧民抽了口烟枪说道:“这下子山那头的百姓,日子不好过咯。”
“此话怎讲?”
“害,搞革命的都是之前没过过好日子的,日子都过得好谁要造反呢?”老大爷一边抽烟一边指指点点地说:“那帮读书人没挨过饿,整天想的都是自由民主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总觉得天下人都跟自个儿一样不如意。都不知道吃不饱饭的老百姓压根就不关心这些破玩意儿,还不是谁给口饭吃跟着谁?这下好了,现在国王没了,大财主当家了,谁还能过上安稳日子呢?”
牧民牵着羊唱着歌儿继续走,艾米莉跨上马沿着小径赶回营地,并希望奇亚拉不要醒来得太早,艾米莉无法想象公主殿下要是醒来的时候看不到自己在身边会怎么样。
山间的雾气已经逐渐褪去,山上的视野也已经越来越开阔,随着下山的脚步推进与太阳的升起,周围的空气已经暖和了许多,已经不需要再戴着手套和围巾了。但不幸的是艾米莉身上带的口粮也已经快要吃光了,如果今天太阳下山之前还不能到达一所村庄获得补给的话,虽然艾米莉自己可能没什么事,但奇亚拉就会很难受了。
在骑马赶到营地时,艾米莉注意到行军帐篷并没有被打开过的痕迹,似乎奇亚拉还睡着,且营地的篝火尽管已经十分微弱但至少还在燃烧,这让艾米莉不禁松了口气。她下马走到篝火前解开背后用绳子捆起来的麻布,里面装着她一路上收集的干树枝和松果。把火生大了一些后,艾米莉支起铁罐烧开水,然后走向绑在两棵树之间的绳子把挂在上面晾干的衣服和毛毯收下来。
薄雾已经退散地差不多了,模糊的天空变得清澈起来,早鸣的鸟儿也都已归巢,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崭新的一天正式到来。
艾米莉悄悄地走进帐篷,在熟睡的奇亚拉身旁坐下,然后小声轻柔地在这位年少懵懂的公主殿下耳边说道:
“殿下,天亮了,该起床了哦。”
奇亚拉昨夜梦到自己小时候,躺在王宫房间的床上,在母后温柔地关切话语和玩偶的陪伴中进入梦乡。
清晨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行军帐篷的睡袋里,又冷又累地醒来。
转头一看,是艾米莉微笑的脸庞。
“殿下,昨晚睡得怎么样?”
奇亚拉眼睛湿润着抱紧艾米莉:
“我梦见妈妈了……”
艾米莉轻轻拍着中少女的背安抚道:“再坚持一会儿,这段旅途就可以结束了。”
“嗯……”奇亚拉松开双臂,艾米莉端来了热水和洗漱用具,让公主殿下刷牙洗脸,然后便立刻出去准备早饭。
然而,就在她走出帐篷的一瞬间,雾气散去后展现在她眼前的景象令她震惊不已。
“殿下!殿下!”
奇亚拉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急急忙忙还穿着睡衣光着脚就跑出来,紧接着——
她和艾米莉一样,被脚下山谷中惊艳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片群山环绕之中的平原,一条弯弯曲曲的大河横贯其中,河畔是由星罗棋布的石头建筑物组成的一座城市。阿尔宾娜山的另一头是捷诺维亚,而捷诺维亚举世闻名的山中之城便是——
“是布哈拉堡!”奇亚拉惊呼道:“是真的!就和书上的画片一模一样!”
“说的没错,殿下。”艾米莉也激动地热泪盈眶:“我们做到了,殿下!跨越了千山万水千难万险,我们终于抵达了希望的彼岸!”
“艾米莉!”奇亚拉又一次抱住了艾米莉,两个人紧紧相拥着,高兴地蹦跳着欢呼属于她们的胜利,一路上积攒的一切苦闷与憋屈,在这一刻全都转化为了无穷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