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曾经问过你无数次,“后悔吗?”你从来都是没有丝毫迟疑的。
你永远都不会为自己选择的道路而后悔,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宿傩是你捡来的孩子,就算你一直在他面前做出一种长辈的姿态,他还是知道,你不是。
已经是很久之前了,久到你快要记不清两面宿傩的样子了。
四只手两张脸,桀骜不驯,玩世不恭。身体上遍布黑色的纹身,一头粉发,因为四只手的缘故,一直穿着松散的女士和服。
那时你是医馆的医师,院里来往的病人、医师不止一次告诉你,宿傩是个怪物。
应该杀掉他。
宿傩得知以后很本不可能忍下来,可惜,在你的监管下只能重伤不能杀掉。你从未阻拦过。
他的恶劣是天生的,你也没有改变的想法,不过每次他惹下的烂摊子只能你去处理。
你一直都知道,宿傩讨厌你。他讨厌你虚伪的善良,对所有人都摆出僵硬的笑容,真的是…令人作呕。
明明有强大的力量却在这个破地方当什么医师。宿傩觉得你有病,他不懂你,并且对你没有任何亲近的动作和举动。
“砰”瓷器砸裂的声音将两面宿傩在睡梦中吵醒。
他不满了揉了揉眉心,你在搞什么?要死吗?
他翻身溜出禁闭的大院,藏在阴影处。你与一群男男女女对弈,宿傩好整以暇地看着你,面容上带了玩味。
而你想是没有脾气,鞠了一躬语气中也染上几分歉意,道:“抱歉您夫人送来得太迟了,我无法保住她的性命。”
连你的反转术式都救不了的人,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他们是不会懂这个道理的。
“怎么可能!你不是神医吗!怎么可能治不好!”
“肯定是你们医馆草菅人命!必须给我们说法!”
大部分人都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真相往往并没有那么重要。
你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好像都在不言之间。
“你们这么想念她不如我送你们去见她?”带着耻笑与嘲弄,不出所料是宿傩。
方才还在大喊大叫的他们脸色转眼就白了,如图醉蟹一般爬开了了。仿佛宿傩是什么喜怒无常的妖怪,也确实是。
仔细听听,那些人还在大叫着:“妖怪!有妖怪!”
你不言,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默不作声地收拾起散在地面的碎片,凑巧一抹阳光洒在你平静的面容上。尽管日夜不停的劳作也还是保持着犹如病态的苍白皮肤,双眉细而长,一双血红的眼眸将你衬得多了几分神秘,你那长垂腰际的金发,光亮而柔顺,无限慵懒的披散在你背上,宛若神明。
宿傩最厌恶你的一点,就是你被神明祝福,可以轻易拥有一切的样子。
你是阳光下自由自在的神明,他是只能尽量不出现在人类的恶鬼。你是让人敬佩的神医,他是被人咒骂的怪物。
更何况你那从初见就未曾改变的样貌以及前所未知的能力。
每次对你心生愧疚时,宿傩又会被成千上万个日夜里极度的嫉妒给击败,最后又变成了对你更深的憎恶。
被他恶劣的对待,你却未曾流露出哪怕一丝的厌恶,还能平静地,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对待宿傩,而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喂,我说你,是没脾气吗?搞什么,陪他们玩过家家游戏?”宿傩凑到你面前,双手插兜,上下打量着你。
你停顿了一下,平静无神的眼睛好像在回忆什么。
啊啦,你什么时候也变成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样子了?可能现在的你又有什么资格回到从前呢?
你笑了,眼眸中散出晶莹的水光,说:“可能是吧,宿傩,我在为我的兄长赎罪呢,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有脾气?”
你透着股难言的悲伤,就连笑都透着苦涩。
宿傩“渍”了一声,似乎是觉得你这副样子很丑吧,说了一句:“废物。”
你没吭声,宿傩可能觉得没意思就离开了。
你也不恼,无奈地耸了耸肩,手指又不受控制地抚上腰间悬挂的短笛,无声地念了什么。
各地疫病突现,山下的流民得知南无山有一位可起死回生的神医,纷纷逃向山上。
你嘱咐宿傩好好在家待着,就带着医馆里的所有医师去与疾病抗争。可是面对数以万计的病患,哪怕是你都感到棘手。
日夜不停地施展反转术式,终于在你将最后一位患者治疗完后,还是抵不住,倒下了。
晕倒的前一刻,你还在想这么久都不回去宿傩肯定生气了,更多的是你身为一个医师对究竟完没完成任务的担忧。
见你倒下去,你刚刚救回来的男人,颤颤巍巍地指着你,瞳孔放大,道:“死…死了!?”
不过片刻,你就被围成了一个圈,周围都是你救回来的人,但他们离你三、四米远。
已经有人探过了,你确实没有心跳。四周贪婪的的眼睛在你身上打转。
“诶,这女人真美,要是还活着,买到花街肯定能值不少!”
“离她远点吧,鬼知道他天天在外面有没有染上病,我可不想刚刚治好又得上。”
“快点丢去乱葬岗吧,一会该臭了。”
“如果还活着,还真想试试这婊子的滋味,啧啧啧啧。”
此时的人面目狰狞,如同恶鬼,要将你剥皮抽筋,吃个干净。
最后你躺着一片尸体中,满天的血色与骨肉腐烂的的气息扑面而来,天边的隼展开翅膀,俯冲到地面吊起一块人肉便消失在血色中。三三两两的狼狗循着味来,站着高处的土坡上四下张望。
一双血红的眼睛,蓦然睁开,在漆黑如墨的地方显得格外骇人,你伸了伸僵硬的手脚,被血液浸湿的衣服粘腻的贴合在身体上,非常不好受,当然身上的血不是你的。
你只是精疲力尽之后的昏迷罢了,没有心脏才会让那群人以为你死了,但是不代表你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好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呢,怎么办呢?
突然你有所察觉似的看向某处,那里站着一个白色身影。繁琐又华丽的和服上绣着蓝金的古老纹路,眼睛是最澄澈的蓝,极其美丽的颜色,白色长发散落在肩头。那双眼看着你,你仿佛无所遁形。
“好久不见,怜小姐。”
——
番外
你走了之后医馆果然变得安静多了,医馆里没了人,宿傩躺在屋顶,觉得甚是无趣。
啊,好玩的来了。
本来因为你下山救那些垃圾,这里应该没有人才是…搞什么?
宿傩脸色阴沉,那是一群鬼鬼祟祟的男人,他们撬开了医馆的门,偷溜进来。
“这就是那女人的医馆?渍渍渍这么普通?”
“她人都死了,这里也就不属于她了吧。”
“还是我们把她扔到乱葬岗的呢,她应该感谢我们。”
宿傩四只眼眼眸漆黑,泛着寒光冷冷看着那群人。
他们将屋子里的钱财收刮干净,躺在柔软的床上,享受着医馆剩下的食物。正当他们要入睡时,一个四只手两张脸的怪物出现了。
“怎么样,很爽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宿傩笑意不达眼底,眼底暗藏冰冷。“去死吧,废物。”
他可不管那群人是如何颤抖着求饶。
天边染上丝丝红晕,宿傩舔了舔唇上的血液,长长的指甲卷起白骨便将其捏碎。
再见,这个该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