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璃把脸上的树叶拿掉，一下子坐起来，抬头仰望着姜无忌，皱眉道：“所以这两年是有天灾，酝酿着更大的危机？”
姜无忌艰难地点点头。
“父亲和哥哥非常关注市面上的粮价，以前祝融谷买粮食，一斗米4钱，现在涨到斗米10钱，父亲暗令屯粮，严抓粮食售卖到外地。”
“那其他地方呢？”
“长乐城和永兴城的粮价是斗米4钱，温源谷斗米20钱，有商人想从这两个城买粮卖到温源谷，但被重点打击。”
“粮食战争？”风璃皱了皱眉。
修士怎么可能打粮食战争呢？
殷善看不上米面，云成章和殷颂，应该也干不出通过粮食战争，达到控制温源谷的目的。
姜无忌轻轻摇了摇头。
“不是粮食战争，是天下都在欠收，即便是长乐宗，也只能保住几个核心城池，让城池的百姓安居乐业。”
风璃很少关心民生问题，听到这话有些不可思议。
“风不调雨不顺，粮食歉收我可以理解，但温源谷怎么会缺粮呢？奸商哄抬物价？”
温源谷是天底下灵气最充沛的地方，再风不调雨不顺，只要禁止粮食卖出，自家关起门过小日子不难啊。
“曾经温源谷或许是天底下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但灵气所析出的灵石绝大部分在长乐宗，温源谷的灵脉枯竭了。”
姜无忌用词很谨慎：“温源谷东靠大海，说枯竭也不合适。只能说过度析出灵石，导致村镇田地肥力下降，又碰上天灾。”
“鲜于曜私下跟我说过，他父亲鲜于烛曾经看出来，希望灵矿减产三五年，大家住在温源谷不能竭泽而渔。”
“莒幕也提出过，但鲜于灯不同意，杨悟一言不发，陈鹇不好乾纲决断，就让大家投票。”
“那个投票非常隐秘，参与人有陈鹇、鲜于灯、鲜于烛、莒幕、杨悟，鲜于灯和杨悟投反对票，鲜于烛和莒幕赞同票。”
“陈鹇也反对啊。”风璃嘲讽道。
“陈鹇支持，但第二天，殷善就找陈鹇谈话，再然后就不了了之。”
看来是有内鬼……风璃笑道：“是谁出卖了他们？”
“鲜于灯或者杨悟，不确定是谁。”姜无忌讥笑道，“可惜这俩人以及他们的家族，都被殷善收拾了。”
看来殷善也不喜欢打小报告之人。
姜无忌想了想，又道：“虽然计划被强力停止，但莒幕留了后手，他拿出钱在逍遥城旁边买地，让一部分人过来住。”
逍遥城是不会析出大地灵石的。
“接手阳瑟堂的杨昭，也效仿莒幕，拿出大量钱财，把他们辖区的百姓迁移到别处，反正都是往西边迁。”
“这两家都给出足够多的诚意找你父亲了？”风璃笑了笑。
最终还是姜婴收下被殷善丢掉的民心。
“算是吧，他们找父亲买粮食，但父亲能卖出的不多。所以现在跟铁骨门谈，把一部分人迁到更西边，西北很快就不是弱肉强食的地方了。”
风璃了然：“所以扩大地盘的任务交给了你？”
大儿子守家业，小儿子开荒。
姜婴这招还真是高明，利用天灾扩大地盘。
姜无忌笑笑：“父亲说我需要竖立威信，战争是竖立威信最快的办法。”
“也是威信崩塌最快的办法。”风璃当即泼一盆冷水。
姜无忌无奈道：“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本来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开荒的。”
“我对打地盘没兴趣。”
“你错了。”
“我错了？”
“开荒是给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一个容身之地，告诫那些杀人夺宝的散修，世道变了，要按规矩办事。”
风璃默然。
忽然，荣宜的声音传来：“二公子，你在哪里？”
风璃和姜无忌对视，两人立刻翻下来。
荣宜简单行礼，肃然道：“殷善胜利，火烧青丘，城主要你立刻回去。”
殷善胜利，对于逍遥城而言，不算是个好消息。
因为他胜利之后，下一个目标不是祝融谷就是逍遥城。
风璃认为是逍遥城，毕竟姜不识跟方如绥谈恋爱，且这几次针对长乐宗的大事件，殷善要是认为跟逍遥城无关，他可以自尽以谢祖宗。
但……
“殷善胜利？胜利是随便说说的，方如绥呢？陶心幼呢？”风璃有些怀疑。
姜无忌只当她要确认清楚，向荣宜道：“详细说说。”
荣宜详细讲述青丘战况。
殷善、云成章、沈青山各自带着精锐打青丘，经过一天一夜鏖战后，以江海潮和柳羡鱼身死，云成章重伤，沈青山中等伤，殷善轻伤的代价拿下青丘。
在青丘和郗山县中间的小镇，挤满各家精锐。
殷善拎着一只死狐狸穿过小镇，紧接着云成章在青丘放火，火光漫天。
若是殷善撒谎，随便找了只狐狸代替，那青丘的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方如绥会出现，方如绥不会出现，那方幼桃肯定看不下去。
于是众人觉得，殷善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
因为没必要。
你没有把狐狸杀死，又烧了老巢，等方如绥缓过劲来，一定会狠狠报复回去。
其实还有第三种可能，殷善和方如绥达成协议，方如绥假死金蝉脱壳——但这不符合两人个性。
见风璃皱着眉，姜无忌想了想，道：“你要是怀疑是假的，可隔段时间回去一趟，确认清楚后再杀方幼桃。”
“公子……”荣宜道。
姜无忌手一挥，道：“方如绥死是好事，我今晚留下来陪陪她，明日回去，你派人跟父亲说。”
荣宜想了想，殷善鸣金收兵，但他损失惨重，需要时间恢复，就算找逍遥城的茬，也得等三五个月后。
“好吧。”
荣宜领命离开。
风璃淡淡道：“我不需要你陪。”
“起初得知江星河的死讯，我也不相信，当晚最想见的就是你，但被己原那个老狐狸阻拦，后哥哥陪着我去温源谷，看到江星河的尸首我才相信。”
他打算今晚陪着风璃，过几天两人悄摸摸去青丘，等到了青丘，她自会相信方如绥已死。
对上他安慰而又欣喜的眼神，风璃咽了咽口水，连同所有的丧气东西一起咽进去，挤出一丝笑容。
“说到温源谷，我想起来方如绥杀江星河于温源谷，温源谷上报损失几亿灵石，真的假的？”
“哎呀。”姜无忌颇为感慨，“损失应该不少，但也不像上报的那么多，估计有人趁乱清账。”
说着，他从芥子袋里掏出一壶酒，道：“逍遥城禁酒，但这里不是逍遥城地界，这么高兴的事，喝酒庆祝庆祝。”
他四下看了看，指着某个山头道：：“就去那边山上，那里有几间房屋，是某个修士修建的，他去世后便空在那里。”
风璃笑着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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