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几位道友还要为我二人求饶不成?”广陵王玩味的目光从夏掌柜的脸上扫过,又从两个士兵脸上扫过,最终,他的目光缓缓移到了蒋心的脸上,正好和她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她的眼神平静而平静,他的眼神冰凉而嘲讽。
漫漫长夜。
广陵王转身,有些烦躁的挥舞着手臂:“行刑。”
两个护卫走上前来,轻声道了一声歉,然后猛地一甩,鞭子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弧线。
那一条长长的鞭子忽然高高举起,狠狠地抽了下来,饶是这些人都有所保留,但这一鞭子抽下来,还是将他们抽得皮开肉裂,鲜血淋漓。
她疼的几乎要叫出声来,但最终,她还是用力的一口,将自己的手给吞了下去,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鼻而来。
蒋心低着脑袋,掩去了眼底的怨毒,一口一口的咬在自己的手腕上,只是片刻,鲜红的血液就从她的伤口处溢出,滴落在地上。
广陵王居高临下,淡淡道:“两位今日是不是没有用早膳?”
“王爷!”夏掌柜惊呼一声,扭头就走,一副不敢直视的模样。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心中都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可王爷的话比他们说的还要重,所以下手比他们还重。
怎么个小手段?
广陵王分明就是要置她于死地。
蒋心倒抽一声冷哼,在十鞭子抽下去的瞬间,她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摔在地上,白皙的皮肤与坚硬的地板摩擦出一条血淋淋的痕迹。
“王爷!”一名侍卫恭敬地行礼。夏管家叫了一声,突然转过身来,对着一脸无动于衷的季以羡道:“公子,请你帮帮王爷吧,她是你新嫁进来的妻子。”
白正擎羡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她,好似根本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广陵王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得意之色,挥了挥手:“好了,把他带走吧。”
“你倒是有几分本事,挨了十五棍,还能保持清醒,这等毅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说完,广陵王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再理会她。
被抽得几乎无法动弹的纪云舒,微微一笑,将嘴唇从自己的手腕上挪了出来,冰冷的眸子,落在了眼前的大门上。
总有一天,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手腕上,沾满了鲜血,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力的垂落,生机全无。
白正擎羡上前,轻而易举地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还请夏叔给我请一位大夫来。”
三天后,苏醒过来。
西风吹拂在墙壁上,房间里没有半点春天的暖意。
蒋心趴在床沿上,吃力的扭动着身子,看着自己右手腕上缠绕着的白色绷带,嘴角勾起一抹苦涩,方才那轰隆隆的声音,似乎只是一段幻觉。
“醒了。”男人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然后一双大掌掀动窗帘,走了进去。
一股竹子的清香,顿时扑鼻而来,让她的眉头微微一挑。
白正擎羡用温暖的手指抚摸着她披散在背后的秀发,“你还能不能继续写作?”
说话间,白正擎羡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身前。
蒋心活动了一下自己被咬伤的手臂,缓缓地挪到他面前:“我要喝点东西。”
“好。”叶伏天应了一声。白正擎羡点了点头,站起来给她斟上一杯茶,白正擎羡站起来,蒋心才发现窗外已经是一片漆黑,已经是晚上了。
白正擎羡细心的给她倒了一杯茶:“我还想着,你醒过来之后,就不会和我说话了,如果不是我对你视而不见,你又怎么会这样?”
“这件事情,是我的错,跟你有什么关系?”蒋心缓缓的在叶卿棠的手心上写下了一行字。
这话她说的是真心话,她跟白正擎羡毕竟只是半途成亲,若是他真为她去求广陵王恩准,她才会感到奇怪。
白正擎羡与她成婚,并非沈梨,她当然不可能指望白正擎羡真的如她将来的丈夫那般保护她。
现在撇得越远越好,蒋心看了一眼白正擎羡,眸子里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如果白正擎羡能够回到长安,他现在吃点苦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真懂事。”白正擎羡握住了她的手,冰冰的,如果是夏天,一定会很舒适。
“谈不上,但我很通情达理。”
“如果连你都算不上的话,这世上恐怕也没有哪个女人配的上这个称号了。”白正擎羡嘲讽道。
跟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很难看到白正擎羡露出笑容,连嘲弄都很少见,更多的时候,他总是面无神情,宛如玉人。
蒋心脑袋枕在左手上,面对白正擎羡,百无聊赖的在他掌心书写:“你是不是怕我?”
“为什么要害怕?”白正擎羡顺着他的话说道。
“我长得这么丑,你不应该觉得恶心么?”蒋心缓缓的写着:“林氏,我故意让你难堪,你还能忍受?”
“有些时候,实力不如人,就要低调,对不对?”白正擎羡意味深长的道,脸上也没有多少尴尬之色,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再说了,我对容貌也不是很在意。”
“我只要一位听话听话的王后,就足够了。”白正擎羡将她的手指头掐紧,“明白吗?”
这件事情,对白正擎羡来说,只是一种警示,只要她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那么,她就是王后,也就是王后,否则,她就会被那个男人无情的抛弃。
蒋心抬头,看了一眼他唇角的笑意。
房间里的灯光还是温暖的,可是这个男人,却让她觉得浑身发寒,那股寒气,从她的脚掌,一直延伸到她的心脏。
她松开了手,从他张大的手掌中滑了出来,落在白正擎羡眼中,就像是一种默许。
景容兴高采烈的爬上了床,身上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药香,可景容也不在意。
蒋心继续躺在床上,维持了许久,她的四肢都开始隐隐作疼,她试着翻了个身,却又触碰到了背后的伤痕,疼的她满头大汗。
白正擎羡瞥了他一眼:“你的伤势不能乱动,最好不要乱动。”
她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只要被人碰到一下,整个家族都会变得惶恐不安,当真是一只可怜的鸟。
蒋心心里念叨了一句,稚嫩的侧过头,双眸紧紧的眯起。
“对了。”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的身后响起了白正擎羡的话:“这些日子你也没什么事情做,就帮我做一个锦囊。”
虽然这一巴掌不是莫名其妙就被抽的,但蒋心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如今朝雨再次出现在她眼前,蒋心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所以吃完饭,待白正擎羡回到房间里去歇脚,她便抓住白正擎羡的手问:“令尊现在可还在家里?”
白正擎羡看着她,道:“你不用担心,我爹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你这个小丫头计较。”
蒋心显然不满足白正擎羡的解释,她重新写了一行字:“令尊可还在?”
“他还是你爹。”白正擎羡收回了自己的手掌,“现在边境稳定,没有任何外族入侵,我爹当然在家里。”
“无缘无故,为何如此询问?”白正擎羡在床沿上坐下,“爹爹在哪里,跟你也没什么太大的关联,以后不要再多说。”
蒋心眨了眨眼睛,道,“我只是害怕罢了。”
“不怕,他之前只是拿你给我一个下马威罢了。”白正擎羡把自己的外套脱掉,挂在黄色的梨子木制的架子上,微微敞开衣襟,露出一片雪白的胸部。
蒋心有些恍惚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秀发,眼皮低沉,眼神也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白正擎羡整理衣服的手停了下来,回头提醒道:“爹爹虽不在,但家里还有爹爹的暗中护法,你还是不要做出无法弥补的事情来,否则爹爹就没上次那么客气了。”
蒋心漫不经心地用手指在床上画着,“只是随便说说,我一个残缺之人,有何本事?”
“这样也好。”
虽说白正擎羡提醒过她,让她暂时放下朝雨那个贱人,但父亲和哥哥们总是教育她,要想报复,要等十年后再来。
这一点,她很赞同。
可是,等到了次日,她真的见到了朝雨,蒋心才发现,自己的人品并没有她想的那样好,尤其是看到朝雨脸上的笑意。
“你的伤势很重,若是我,恐怕现在已经死了,毕竟我们的身份不一样。”
这话,分明就是在嘲笑她脸皮薄,哪里有她这个娇生惯养的客人好。
蒋心恨不得翻个大眼睛,可是从小受过良好的教育,让她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只是将头低在胸前,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她真的很担心,如果再看到这张可恶的嘴角,她会忍不住一鞭子甩在对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