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故

他这句话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白正擎羡明媒正配，当成广陵王的妻子。

甚至，还不如一个侍妾。

她心中虽是有些羞愧，但还没到悲愤的地步，她变成了蒋心，只是一个意外，她将来的丈夫，绝对不会是白正擎羡。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计较了。

“公主殿下，还望公主殿下恕罪。”站在广陵王殿下身后的一个老者，毕恭毕敬的向公主殿下行了一礼。

蒋心礼行完毕，向广陵王福身施了一礼，便跟着下人走了。

离开了学院，蒋心只觉浑身上下都放松了下来，她抬头看去，却看到了季行正在她的身边，好似在等着她。

阳光洒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却让这寂静的小院，变得温暖了起来。

两人一起离开了小院。

光线在他们背后拉出一条长线，与周围参天大树交相辉映。

“今天的事情，让你为难了。”白行小心翼翼的说道，温柔的宛若春天的微风，轻轻的吹在他的身上。

蒋心有些别扭的比划了几下，奈何她不会手语，白行也不会，二人相望一望，皆是露出了一抹笑容。

她本来就长得漂亮，此刻一脸笑容，更是让人赏心悦目。白行微微一愣，旋即很大方的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了叶卿棠的身前，道：“你有何吩咐，可以在白行的手中记录下来。”

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听闻大嫂的爹爹乃是一名教师，看来大嫂从小便博览群书，博览群书了。”

她可不敢说自己博览群书，无论是沈梨，亦或是蒋心，对于学习这种事情，她都抱着一种旁观者的心态，最多也就是在爹娘的教育下，学到一些基本的东西，才能将自己的书法写好。

蒋心微笑着摇了摇头，将白行展开的手掌印了上去，“哪里哪里，王爷所言句句句句属实。”

白行的手指真正触碰到他的手掌时，一股清凉从他手指上扩散开来，酥酥麻麻，十分难受，故而蒋心一写完，他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手指，双手负在背后，尴尬道：“怎么可能不难受，只是我大嫂脾气好罢了。”

白行将另一条手臂伸到了她的眼前，对着她道：“写吧。”

“我跟你不同。”

蒋心生而低微，如何能跟大名鼎鼎的广陵王府的爱女相比，她对自己的身份还是很清楚的。

如果这事情是大秦和沈梨做的，那结局就完全不同了。

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就应该有不同的心态，她很清楚这一点，也正是因为如此，她的态度也变得如此谦卑。

白行失笑道：“这有什么不对劲的。”

蒋心浅笑一声，没有说话，她的视线却落在了一只翩翩起舞的蝶妖身上，那蝶妖在她的视线中，自由自在的翻过了围墙，向着更辽阔的天空飞驰而去。

若不是她被封印了修为，这道墙壁根本挡不住她。

白行怕蒋心认不清方向，一路将她带到了牧归小舍的门前。

“在下与哥哥有些误解，在下便不奉陪了，还望姐姐多多保重。”白行转身，看向蒋心，做了个道别的手势。

他的面容，温文尔雅。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文质彬彬的味道，与白正擎羡相比，她更愿意认为白行在做官，白正擎羡在战场上厮杀。

蒋心福了一礼，将琴儿的手放在她的手中，两人一步一步的穿过大门，从屋脊上走了下去。

白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我们快去，别被大哥看到。”

“是。”叶伏天点头。

进了屋子，竹子的香气还在屋子里缭绕，屋子很大。

蒋心转过身，朝着罗汉榻走去，脱下鞋子，坐在上面，双手托腮，望着外面的空地，若有所思，一副柔弱的模样。

可是青青却是想起了昨天被王爷捏住脖子的那一幕，不想再和王爷独处，便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微风透过窗户，轻轻拂过她的耳朵，轻柔的像是一个人在她的耳朵里低语。

桌子上有一片湿漉漉的东西，应该是被风刮到了，湿漉漉的，根本分不清楚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找了个理由出来，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杯回来，看到桌子上的茶杯，惊讶的问道：“王爷，你这是做什么？我这就给你找点什么来擦拭。”

琴儿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快步走了出来。

蒋心装作没听到，继续给自己的桌子上倒满了一碗茶，将所有的茶叶都泼在了桌子上，所有的文字都消失在了茶水之中，混在一起，根本看不清，若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杯子被掀开了。

不过琴儿尚未返回，那广陵王府却已经派人到了。

之前广陵王言明要赏白正擎羡两个小妾，现在却是让广陵王府的管家去拿。

蒋心静静看着两个妃子，也不知道广陵王府上的出身到底有多好，要说出身高贵，蒋心才真正称得上出身高贵。

但眼前这两个美貌的少女，却是受过专业的修炼，纤细的腰肢，纤细的身躯，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魅力。

她一个女人都是这般心思，更别说男人了。

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服侍他的孩子，结果却是为了一个美色而设的一次鸿门宴。

但这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不相干的事情，她从来都是宽容的。

蒋心从罗汉床上站起来，踩着高跟鞋，按照广陵王方才的吩咐，对着管家行了一礼。

那管家本来是不愿意让二人去太子府的，可是既然是太子殿下的命令，他也只能遵从。

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开门见山的道：“郡主娘娘，这两个丫头，是王爷送给郡主的。”

“这两个是下方之人送来的，一个叫唤望月，另一个叫朝羽。”

“这二人的名字，你可想好了？”虽然广陵王并没有承认此女为正室，但是这位管家却丝毫没有怠慢之意，不仅将广陵王所说的小妾，改为了一间普通的小房间，并询问是否要改名字，简直就像一个普通的丫鬟一样。

因为妾室和通房比起来，实在相差太大了。

这样的恩情，可不是那么容易答应的。

她只是对着掌柜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管家也知道她的苦衷，没有多说，而是将两人的卖身契约交给了蒋心，言下之意就是警告两人不要乱来，否则她有权利将两人出卖。

蒋心的视线在两人脸上扫了一眼，正要下笔打发他们离开，却不料，她的女儿也来了。

牧家的大侍女来了之后，比之她那个名义上的王后，要好上许多，所以一切的事情都是由她来处理。

等她跟管家交代完毕，把人送走，管家忍不住转头望向阳光下的牧归院内，心里感叹，自家的王爷，终究只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白正擎羡回到学堂，只见她躺在书桌上，身前铺着一张纸和一支笔，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女不知从何而来，只是看了一眼，白正擎羡就发现她们的姿势很不端庄，浑身无力，好似没有骨骼一般。“公主殿下好。”两人见到白正擎羡，齐刷刷的行了一礼，他们是来找白正擎羡的，身上的衣裳都是轻飘飘的，行了一礼，脖颈后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虽是雪白，可与当日蒋心展露出来的容颜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那天的情景又在脑海中闪过，纵然是白正擎羡这样的素来洁身自好的人，心中也有些发痒，这大概就是她口中的“肤若凝脂，肤若凝脂”吧。

白正擎羡第一次很好奇，她在没有毁容的时候，究竟长得有多美。

是不是和那天一样，妩媚动人，充满了活力？

这就是云想衣，这就是她的样子吗？

他一进门，就把手里的书往桌上一放，戴着轻纱的蒋心抬头看着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里带着一丝诡谲。

许是因为昨夜在黑暗中书写的缘故，她看着他，总感觉他比旁人要和善一些。

“这谁?”白正擎羡也坐到了罗汉榻上。

蒋心像是料到他回去后会询问，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白布交给他，白布上的字清丽脱俗，既不显得突兀，也不显得突兀，平平无奇。

“这两个妃子，是王爷赏赐的。”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眼神中带着和广陵王一模一样的冰寒，这一刻，她终于确定，他们是真正的儿子，而不是敌人。

“你管得着吗？”

“王爷是令尊的亲生父皇，岂能说他们是你的女儿，再说了，这两个丫头长得都很好看，不如你收下，好好享受一下这两个丫头的芳心。”蒋心笑着将另一份纸条递给她。

白正擎羡看了一遍，将它捏成一堆，随手扔在桌子上，也不担心被人抢走。

无论是在秦国和大燕国，都强调的是女子的非德，也就那些钟鸣鼎食的世家，会在家中聘请一名西席的老师，传授一些知识，其余的世家，根本不会去学习，即便偶尔也会有特例，但也很少。

而她，则是在上一任的时候，侍奉了上一任的文房四宝，所以对这方面的知识，也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哪怕是在家里，她也只会学习一些关于女红的知识，对于诗词歌赋，她也只会一些皮毛，以后也不会被人耻笑。

蒋心却将那张白纸收了起来，她素来心思缜密，哪怕只是一场小情侣间的玩笑，也不紧不慢的将那张白纸摊开，点上蜡烛，将其点燃。

“把她带走。”白正擎羡用眼角的扫了一眼走进房间的琳琅，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望月和朝雨相视一笑，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今日之事，他们不能让公子满意，但是他们知道，来日还很远。

待得她离开，白正擎羡看向蒋心，“你的性格还真是缜密。”

这话不是恭维，而是讽刺。

“用膳吧。”蒋心淡淡一笑，拿起一支毛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