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和只听原本沉静的殿内忽地传出砸碎酒瓶的声音,想着不妙,原是想着法子替娘娘留官家于柔仪殿中小酌谈话,却不知我们娘娘又是哪句刚性不阿的话惹怒了官家。伴随着官家一声愤怒的“朕不走”,秋和与绣娘在殿外不知该如何,只得继续守候听候差遣。
“我便是为国立后,你也是我赵桢的妻!”
“怎么,你还想对朕动武不成?”
随后屋内便是碗碟接连碎地的声音,无疑是帝后又在争吵,只是此次似乎有所不同,许久也未见官家像往常一样气愤负手而出,只听得殿内起初似有娘娘挣扎的声响,可谁也不敢贸然闯入,他们是官家与娘娘,更是丈夫与妻子。秋和心里着急,正担心着娘娘的情况,不知娘娘此时是否受了委屈。绣娘伸过手来轻轻安抚着秋和,点了点头示意不用太过担心,眼里却充满着复杂的沉默的欣喜。秋和聪慧,虽未触男女之事,却也大致猜出殿内情形。
果然,没一会殿内烛光暗去……
今晚月色柔和,秋和望了望天上的月亮,想起那日与娘娘讨论月宫嫦娥的凄凉无际,又想到娘娘多年的孤寂无言,或许嫦娥也盼着与英雄夫婿团聚温存。
到了下半夜,天微微亮了,只听屋内传人进去伺候水。
刚踏进外殿,便见方桌旁碗筷洒落满地,烛台倾倒,而娘娘今日穿的褂子、外裳,官家的腰带、外衣似乎也沾染了酒气随意飘落在殿内地上,甚是暧昧,绣娘随即在外间整理,示意秋和进内间伺候。内殿里充满着醉酒的气味和情动羞人的味道,比外间更是狼藉,窗外月光照着这柔仪殿从未有过的迤逦荒唐。
“是秋和吧,”官家披上里衣起身,声深沉的声音略带嘶哑,“水来,秋和为娘娘擦拭,再着人准备些滋补的吃食温着,娘娘一醒便伺候娘娘吃上。还有……娘娘昨夜累了,今日各宫娘子的请安便免了吧,不要扰着娘娘。”官家又看了眼帐内的人儿,好一会才说了句,“朕还有劄子要批,秋和好生照顾娘娘,娘娘有什么动静随时差缭子通报朕。”随后,官家便起身走了。
待送官家出了内殿,秋和才近身去伺候娘娘,只见娘娘未着片衣,只被人用薄薄的外裳遮着,肩膀、脖颈竟全是吻痕,乌黑的秀发散落着,额前几缕似被汗水打湿了黏在脸颊上。原来娘娘早就醒了,抑或是今夜根本没睡,只是侧卧着蜷着锦被,呆呆地望着里边,全无平日里端庄的中宫形象,但是确比往常多了十分娇媚风情。娘娘未语,秋和默默为娘娘擦拭细汗,整理床上的狼藉。忽地摸到床上一片浅浅的湿润,秋和一羞。“娘娘再睡一会,起来沐浴后喝点温热的汤,官家免了今日娘子的早拜,娘娘可多睡一会。”
娘娘虽有气无力地躺着,却还是细声低语着:“中宫无恙,没有为着我自己坏了规矩的事,况今日还要安排七夕宫中之事,我这着便起来梳洗。”
娘娘刚一起身,望了望屋内和床上,好像才意识到自己所处之境,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想到昨夜情事,心动万分,只听她含着泪说了一句:“我这算是求仁得仁吗?可是这样算什么呢?”
秋和给娘娘梳洗打扮,脖颈间格外用脂粉敷了厚厚的几层,却仍有些许痕迹,“罢了,各娘子在外间等着,传各娘子进殿吧。”
早拜之时,娘娘强撑着仪态安排了七夕宫内各项事宜,并着将近日宫中新得的些珠花和首饰分了各宫娘子,各位娘子十分欢喜,说是正愁七夕无甚新玩意可以装饰,谢了娘娘自是不在话下。
张娘子却是推辞了娘娘的赏赐,说是官家前日里也赏赐了几件难得得珍珠,今日这份随便给其他哪位娘子吧。各娘子心下不满张氏得意炫耀骄横,却也嫉妒其确是独得官家恩宠。中宫似在想什么,心下顿了顿,点头微微笑道,“原是你有了好的,确是珍珠最衬你,官家也喜欢。”苗娘子与俞娘子又说到今日宫中大小事,中宫一一嘱咐。
期间缭子来了一回,说是官家见膳房今日参汤不错,遂差人来给娘娘送了一碗。众娘子见官家如此,皆有些好奇,苗娘子往娘娘脸上瞧了瞧,看出今日娘娘神色微恙,眼睛微红,似是在强打着精神,便含笑找了借口与各娘子先行告退。
退出殿外时,张氏叫住缭子,“我昨日要你通报官家幼吾身上又不舒服了,官家怎么也没来?你到底通报了没有?”缭子低头回答,“回张娘子的话,小人不敢不通报,不过官家昨夜留宿中宫,无人敢多言。”
“留宿中宫?”
官家与娘娘的关系,相敬如宾抑或是疏离相间,大家虽看到不是很明白,却也清楚帝后二人并不十分亲近,故众位娘子皆惊奇。唯独张氏气的直跺脚,往柔仪殿内狠狠地看了眼。众位娘子想到方才官家特意着人送汤得心意,心里也知个大概。苗娘子叮嘱秋和好好伺候娘娘,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