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黎明的时候，开始下雨。

雨点没落多久，宗杭就醒了，两手垫在脑后，躺在地席上发呆，雨声渐密的时候，易飒起来上洗手间，姿势和背影都带着颓气。

宗杭目送她进去后，转而分了个眼神看向从回来到现在，睡在沙发上，没醒过的我。

从始至终，我连翻身都累得没翻，要不是呼吸还在，恐怕他们都要以为我累死了。

宗杭是要把安抚易飒的重任落在我身上的，谁能想到我一睡不醒。

易飒从厕所出来了，他希望她能看自己一眼，这样他就能借机说一两句话，或者朝她笑一下也好，但她没看，膝盖跪上床边，身子斜着倒下去。

床不太结实，经不住她这么造，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宗杭叹气。

易萧死了，对易飒是什么影响，他也说不清。

说伤心吧，她一滴眼泪也没掉，反而是他这个外人，眼泪湿了一脸。

说她不伤心吧，她却及其没精神，上岸之后，就没怎么说过话，蔫巴、颓废、少食、懒动，除了上厕所和偶尔吃两口饭，人好像长在了床上，有时候面朝下趴着，能趴上五六个小时不挪窝。

宗杭向她问事情，都得辩她眼神、眼皮和眼睫毛……

宗杭易飒，丁玉蝶说手机废了，跟三姓断了联系，要赶紧重办，我拿上你的证件和烟雨姐的证件，跟他一起帮你们办了哦。

她没反应。

这是默认了。

宗杭我拿你的钱，买点衣服行不行？我会记着账，以后还你。

她闭上眼。

这是嫌他聒噪，让他自己看着办。

丁玉蝶出现在门口，朝里面张望。

丁玉蝶姓姜的那丫头还没醒，会不会累死过去了，要不要叫火葬场来把人拉走？

宗杭忙上前示意丁玉蝶闭嘴。

宗杭易飒心情不好，蝶哥，你就不要来开玩笑了。

然后拽着他赶紧出去。

期间，易飒除了抬眼看了还在睡的我一眼，此外没有动，他们办完事回来一看，走的时候她趴成什么样，现在还趴什么样。

手机上来电话了也不接，有一次，铃声响个不停，宗杭好奇，掀起来看来电显示，问道。

宗杭易云巧打的，接不接？

她睫毛颤了下，眼皮拉下一半。

这是嫌他多事。

此时，另一道突兀的铃声响起，我迷迷糊糊间接起了手边的电话。

姜楠喂？哪位？

姜太月楠楠，是我，婆婆。

姜楠嗯…，月亮婆婆好。

姜太月在外面还开心嘛？

姜太月是不是该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了？

姜楠好，马上就回。

然后没讲两句，我就把电话给挂了。

宗杭以为我醒了，却见到我把电话挂后，说了句好饿啊，又睡了过去。

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没见过这场景，还在睡梦中，接了现实的电话，还无障碍地聊完了。

易飒没什么表情，这种事我是干得出来的。

她就是有点担心，不知道等我醒后，发现自己和姜婆婆聊的内容是什么时，会不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