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马嘉祺站在集团公司的顶楼，俯瞰着A市繁华的夜景，这时已经入夜了。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城市立交桥上从车水马龙到冷冷清清，看着东方微微发白 ，马嘉祺知道快来不及了，他必须作出最后的选择。

前一天晚上，刘耀文找到了正在酒吧办公室处理事务的马嘉祺，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嘴里只吐出了五个字：“他要回来了。”

马嘉祺批阅文件的手一顿，头也不抬就问道：“什么时候？”

“明天上午。”

“……好。”马嘉祺抬起头，仿佛是想看穿刘耀文的思想，“我知道了。”

“马哥，取决于心。”转身，关门，离开。

马嘉祺在这窗前已经站了一夜，他在挣扎，这段往事该不该有延续？他还爱不爱自己？马嘉祺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走到办公桌前，桌上是成堆的文件，和一张倒扣在桌上的照片，马嘉祺将相框扶正，那是两个笑得灿烂的少年，他们在打完篮球大汗淋漓之后，依偎在一起，拍下了这张照片。马嘉祺爱不释手地将照片捧在手心，那双关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攥着相框，拇指扫过两个少年的脸，眼里装满了无尽的温柔。

马嘉祺推门而入，几个人围在一张桌子旁，朝他看过来。这个一个闲置的教室，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的破旧，而是十分的干净整洁，桌上分类摆放着当不同的资料，学生会常用这里当作会议室。马嘉祺作为新上任的纪律部部长，看到所有人除了他以外都到了，他面带歉意地笑了笑，走了过去：“不好意思，有事耽误了。”

是时任文艺部部长的丁程鑫最先反应过来，他大大咧咧地朝马嘉祺伸出手：“没事没事，是马家的小少爷吧，久仰大名哈。”

马嘉祺走过去，同丁程鑫握了握手，带着得体的微笑：“是我，大家喊我嘉祺就行了。”

几个人很快就热闹了起来。丁程鑫聊到激动时，将右腿跪在凳子上，另一条腿直立站着，手扶着椅背开始用力地摇晃着木椅，大家有说有笑，丁程鑫一激动，身体向后倒去，他慌乱中随手抓住课桌，站了起来，丁程鑫看着被吓得不轻的众人，向他们摆摆手，安慰他们说自己没事。

经过了短暂的惊吓，几个人又讨论得热火朝天。丁程鑫不经意间又开始摇椅子，却感觉像是有一个重物压住自己的木椅，怎么晃也荡不起来，丁程鑫面向他们疑惑地环视一圈，问：“我怎么晃不起来了？”

他向地上看去，是一只脚踩着他的椅子腿。他顺着腿向上看，是马嘉祺。

那一年马嘉棋16岁，丁程鑫17岁。

两个人熟络了以后，会一起吐槽学校，一起诉说心事，一起走过了太长的路，但在马嘉祺的记忆里丁程鑫从来没有说过关于他家里的事。半年后的那一天，晴空万里，马嘉祺拉着丁程鑫去了那一个见证着他们相遇的地方。刚进教室，丁程鑫就预料到了，马嘉祺送给了他最深情的告白。

马嘉祺拿起摆在桌上的紫色郁金香，走到丁程鑫面前：“知道吗，紫色郁金香代表着你是我最宠爱的人，我相信我能够做到，做我男朋友吧。”

丁程鑫接过马嘉祺递给他的花，吸了吸鼻子，笑着说：“你怎么这么浪漫？”

马嘉祺揉了揉丁程鑫的头，眼眸里能装下星辰大海：“不喜欢吗？”

“怎么可能。”

马嘉祺在与丁程鑫在一起后的第一个生日之际，他收到了来自男友的礼物，丁程鑫打开礼盒那是一副金框眼镜。丁程鑫替马嘉祺给他带上，架好眼镜，整理整理鬓发。马嘉祺抬起头，宠溺地看着他忙碌，丁程鑫拍了拍手，示意马嘉祺已经好了，他满意地点了点：“我就你带眼镜会更帅！果然……”

那一年马嘉祺17岁，丁程鑫18岁。

蝉呜叫嚣，盛夏已至。马嘉祺和丁程鑫相约于篮球场，那是高考的前一天，或许少年的青春不过如此，但一定热血沸腾。起跳投篮，两个人在空无一人的球场奔跑着，跳着，那一天他们最后拍了一张合照，是他们高中时光最后一次放肆的证明。马嘉祺搂着丁程鑫的腰，热气尽数喷散在耳边：“你知道吗？他们说我们两个天生绝配，所以你准备好当未来的马家夫人了吗？”

“你有病吧！”丁程鑫一把推开马嘉祺，嗔怪地看着他。

那一年马嘉祺18岁，丁程鑫19岁。

进考场之前，马嘉祺逆着人流，在看到到丁程鑫之后停了下来，他们隔着人海相望，彼此心照不宣，他们之间无需多言。

高考结束后，马嘉祺一直在等，丁程鑫对他说要去做一件事，要等他回来。但马嘉祺没等到丁程鑫，却等到了刘耀文。

“我哥出国了。”刘耀文面色古怪把看着马嘉祺。

“你哥？”马嘉祺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嗯，丁程鑫。”刘耀文点了点头，“我哥去英国留学了，别人联系不上他的，他让我来和你说一声。”

马嘉祺愣在原地，嘴里喃喃道：”这就是你不告诉我的原因吗？为什么呢？”

刘耀文微微停下了离开的脚步，转过身：“因为家族，马哥。我哥他身不由己……”

马嘉祺瘫倒在沙发上，沉默着。这是刘耀文第一次在家族酒会之外见马嘉祺，也是第一次见马嘉祺失态。刘家的亲戚关系一直是各大家族之间津津乐道的事。很多年前，刘老爷子结婚，生下了刘父，与此同时，刘老爷子被爆出在外还有一个私生子，但十几年间没有人见到过那个私生子，几年后，刘老爷子把她接回了刘家，也就是刘耀文的姑姑。而那个私生子的孩子，也就是刘耀文名义上的哥哥，从小生养在刘家，却从来没有外人见过，这一直是刘家最大的污点。马嘉祺喘着气，他从来都没有把丁程鑫和那个被世俗辱骂的人联系在一起。

马嘉祺叹了一气，拉开办公桌旁的一个抽屉，那是一副金框眼镜，马嘉祺颤抖着手，将眼镜拿起来，擦了又擦。

他的心在告诉他，他还没有放下。

刘耀文接到电活时，应该正在睡觉，慵懒的声音在耳边炸响：“怎么了？”

马嘉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去。”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

“好。”

马嘉祺行走在机场之中，虽然已经入春，但依然凉风瑟瑟。马嘉祺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前端微微向外翻起，马丁靴踩在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黑色的大衣随着节奏摆动，显得身体更加的修长，一身黑的造型衬托得马嘉祺更加优雅、沉默，在这喧嚣平凡的世间格格不入。

他快步走到出口，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间，看着从他身边走过的行人，看着丁程鑫向他越走越近。丁程鑫一手提着行车箱，一手拿着手机，并没有因为看到马嘉祺而感到惊讶，反而径直朝他走了过来，在马嘉祺跟前站定。他们在沉默里互相望向对方，忽然马嘉祺低下头低笑一声。与此同时，马嘉祺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机亮了亮，发出了消息提示音。丁程鑫咬了咬嘴唇，往前小跨一步。

“马嘉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