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币

脑海中被撕扯着的混沌后，伦纳德缓缓睁开眼，看见自己的住所。他抬眼看了下壁钟，发现距离他入睡开始，居然已经过了三个小时。

明明感觉自己入睡之后就被女神拉去了神国，直到刚才谈话才结束，现在醒来竟然一点也不感觉疲惫。谈话之余的两个小时，自己的睡眠质量非常好。

应该是女神动用了相关的权柄吧。

伦纳德揉揉额角，从椅子上站起来，拿来纸笔，准备将女神的启示复盘一遍，方便在明天的聚会上告诉塔罗会其他成员。

凭借不眠者非凡的夜视能力和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的绯红月光，伦纳德写得飞快，并在一旁附上了自己的猜测和见解。

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忽然停了下来，伦纳德持笔的手顿了一下。

他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异样来自于他的右侧裤子口袋。

——那是他保存克莱恩献给黑夜教会的那枚特殊金币的地方。

而此刻，存放那枚金币的地方，正散发着一阵阵滚烫气息，灼热了那片皮肤。

与此同时，帕列斯的声音在伦纳德的脑海内响起：“你那枚金币状态不对。它沾染过源堡的气息。”

伦纳德心下一紧。这金币既然沾染过源堡的气息，那多半也和愚者先生脱不开关系。愚者先生现在状态很差，这金币突然异变，是又出了什么意外吗？

他这么想着，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金币掏了出来。

诡谲，疯狂，恐惧。

在拿出金币的瞬间，源堡的气息顺着与伦纳德接触的皮肤爬上了神经末梢，巨大的痛苦几乎瞬间就将这位半神淹没。

伦纳德睁大了眼，奋力地呼吸着，极力忍耐想要抓挠自己的冲动，但依然不可抑制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开始长出粗硬的黑色狼毛——他即将失控！

平时……聚会时的灰雾……明明不是这样的！

伦纳德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眼前逐渐被一片浓郁的血色模糊。他的耳中似乎充血，隐隐约约听见帕列斯在叫他的名字，但似乎也拿这突然汹涌且充满攻击性的灰雾没有办法。

这就要……结束了……？

虽然嘴上都说着不怕死，但是事实上，死到临头的感觉还真没想象中的那么无所谓。伦纳德痛苦地倒在地板上蜷缩起身子，整个人已经是半人半兽的可怖模样。

逐渐模糊消散的意识像是死神敲响的丧钟，但他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听不清的话语。

……

旅馆的房间内，古铜色皮肤的男人放下手中钢笔，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眉头轻皱了皱，轻吟一句：“需要我的帮忙吗？希望这次我不会迟到。”

……

灵界中穿梭着的着繁复宫廷式长裙的女子停顿下来，提着的四个脑袋之一从口袋里衔出一枚金币，沉吟片刻，其余三个脑袋依次说道：“这次的。”“费用。”“会很贵。”

……

勇敢者酒吧内的小隔间里，镜子中忽然浮现出金发蓝眼，戴小巧纱帽，穿黑色哥特式长裙的人影。她的手里捏着一枚金币，向正在打牌并投来询问目光的男人道：“他需要帮助，我或许会离开一段时间。”

……

贝克兰德住宅区，一处庄园的草坪上，正在追逐一条金毛狗的小孩停下了步子，从衣袋里掏出一枚金币，顿时垮了脸，又像是认命了一般揣起手小声嘟囔着：“就知道你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房间内地板上的伦纳德逐渐恢复了意识。

他挣扎着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的异变全部消失了，自己竭力挣扎时留下的伤痕也不见了，除了轻微的头痛外，没有别的不适。

伦纳德深深出了一口气，小声说了句：“赞美女神！”

要不是他刚才抓住最后的一丝理智，向女神做了祈祷，不然早就已经失控崩溃成怪物了！

“半神的位格，还不足以让你直接接触与源质有关的力量，这会导致你的失控，如你所见，我都没办法救你。”帕列斯的声音回荡在脑海里，“不过多亏你机灵，现在有黑夜的隐秘，应该没有问题了。”

听到这话，伦纳德放下了高悬的心，重新拾起桌上的金币。它依然滚烫着，灼烧着伦纳德的指尖：“这个东西突然发烫，是因为愚者先生那出了意外？”

“这多半是一个契机。”帕列斯并没有直接回答他。

“契机？”伦纳德心下一动，想起女神的启示。

重要的锚。那么，拥有这样金币的人，必然是在“重要的锚”这个范畴之内，甚至更进一步。

“所以我可以靠这枚金币，直接去乌托邦？”伦纳德略带着激动问道。

“你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很聪明。”帕列斯喟叹一句。

“现在，闭上眼睛冥想，试图和这枚金币建立灵性联系。”

伦纳德按照帕列斯的指示照做。只觉自身灵性与金币链接上的那一刻，似乎命运的规划都因此偏斜了半分。

他还来不及感慨一句，就感到了强烈的失重感。

他向着一片废弃楼房间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