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故人归

这一日的傍晚， 阿念找上了十五。她拍开十五的屋门，上前扑倒在十五的身上哭泣，一边哭一边无意识地拍打着十五的肩膀，硬生生地将十五从睡梦中拍醒。

十五迷迷糊糊地扶着床柜坐起来，询问阿念：“怎么了，怎么这么晚不睡觉呀？”

阿念哭着拉十五起来，边拉边抽泣着喊：“姐姐！你快去看看哥哥吧，哥哥他受伤了！哥哥说，哥哥说让我来找你过去！”

听完阿念哭泣着说的话，十五脑袋轰鸣，不可思议地怔愣，轩有她送的护身红木穗，怎么会受伤呢？

阿念哭泣着拉着怔然的她往外跑，小六担心地跟在身后，一同来到轩的家门口。

十五被拉进了屋内，屋内此刻已有了许多的人。她站在原地，听着阿念喊：“哥哥，姐姐来了。”夜色阑珊，屋内昏暗的微光照亮她的眼睛，明明床榻已经被围绕地找不到一丝缝隙，可她却还是能察觉到，透过层层身体落在她身上的灼热目光，那来自床榻间的轩。

阿念抽泣着说：“哥哥……”

低沉嘶哑的声音从人群中拨乱，传入耳内：“让她过来。”

十五恍恍惚惚，身体任由着阿念推着，走到最前面，她看到了躺在床榻间的轩。那一刻，她的心脏蓦然揪紧，往事逐一浮现，被时间鞭笞得支离破碎的画面悉数拼合黏补，随着轩说：“你蹲下来，我看看你。”

她的身体好似已不由自主，只知道顺着他的话，蹲在床边，夜空那轮明月闪过碎银般的光顺着窗户洒进来，他轻轻地问她：“你是谁？”

她喃喃地说：“我是，我是叶十五！”她好似才缓过了神，扭头喊道：“小六，你快过来，看一看轩老板的外伤。”

十五想要站起来，而下一瞬，一只胳膊不容分说地抓住了她。

十五诧异转过了头，对上了一双癫狂而又猩红的眼眸。

皓月当空， 轩厉声地呵斥众人：“不许过来！站在原地……”

小六怔在原地，阿念的哭声好似也停了下来。十五被轩以不容拒绝的力道重新拉回了床榻旁。

轩的手指慢慢抚上十五辫子上的海棠花，“我的妹妹……她很喜欢海棠花！她说‘海棠花，意圆满’，她说‘我的哥哥，是我这一生，唯二不能舍弃’，她说‘哥哥死，我也死’，她说‘我要和哥哥，找到姐姐，我们兄妹三人，从此永不分离’，她，她说……”轩流下眼泪，泪水划落下他的面庞，滴在十五的手心。

最后，他甚至以祈求的姿态和语气，轻轻地问：“你是谁啊？”

十五的身体僵硬，心脏滞停，浑身紧绷到发了热。她紧紧咬着唇，身子发着颤，却不敢抬头，怕对上他猩红的目光，可也不敢低头，怕泪水模糊了眼眶。

小六红着眼眶，想上前将十五拉起来，护在身后。可轩死死地牵制着十五的手臂，竟是挪动不了半分，小六没有办法，只能对老桑和医师坞呈喊：“摁住他！我要看他的伤！”

老桑和坞呈不敢耽搁，一人嵌制着轩的胳膊，一人按着轩的双腿。小六蹲下，摸了摸轩心口的伤口，问过坞呈和老桑，忽然想到什么，对十五说：“十五，你窗前的风铃是极北之地的寒冰所造，将他取过来，再去找涂山璟要一些。”

十五点头，用力抽回自己的胳膊，站起来就要跑，可谁也没想到，轩会突然挣开老桑和坞呈的压制，双手死死拽住十五的袍角，身子竟然从床榻上掉下来。

轩跪趴在地上，伤口止不住的鲜血滴滴答答的滴在地上，却仍不管不顾，双手拽着十五的袍角，眼中有着祈求，不让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