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 相遇

我的爷爷死在了寂寥的寒冬里。

奶奶似乎一夜间就老了，她不再像往常那样期待春天的到来，不哭不笑，只是在深夜时经常一个人一动不动地在黑暗中独坐在床边。

我害怕极了。

我的姑姑告诉我，那是因为奶奶的天塌了，我躲在姑姑身后悄悄看着床上那个如同枯木般地老人，想起来只属于他们的故事。

我的爷爷奶奶想见在战火纷飞的民国，在纸醉金迷的时代，我的奶奶是一个青年作家，高学历，有着先进的思想，那么柔弱的身子，却在那漫漫长夜的时代，写着最尖锐，最有力量的文章。

我从小就深深钦佩于她的智慧，她讲话时好像总是发着光。听姑姑说，奶奶参加过一些反抗列强的游行，写的文章经常被登上报，还出了书，颇有一定的影响力。

姑姑蹲下来，给了我一颗糖，让我去陪奶奶聊会儿天。我过去了，却把手里唯一的一颗糖给了奶奶，奶奶看了看我，忽然笑了，笑的时候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抱了抱我，摇着头，轻声对我说，“给我糖的那个人丢下我走了。”

“奶奶不要哭，不要伤心，能给我讲讲故事吗？”我小手攥着糖，像往常一样乖巧地坐在奶奶旁边。

“那我就讲讲我和他的故事吧。写这个故事用了我一生的时间。”奶奶的声音一夜间就似乎沧桑了至少十岁。

“那时啊，民国时期动荡不安，一次学生游行中，政府的士兵见无法尽快疏散，为尽快平息，竟然把几个学生抓进了巡捕房，没错，我啊，就被抓进了巡捕房，那时的我只是一个女青年作家，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他，就是你的爷爷，他就在骂抓我们进来的那一个士兵，看着那个趾高气昂的士兵现在低眉顺眼地给这个似乎格外年轻的男人弯腰道歉，甚至要扇自己一巴掌。当时我就觉得挺好笑的。在那个冰冷的巡捕房，我一笑格外突兀，他也因此在一群人中瞥见了我。”

“既然来了巡捕房，流程还是要走一遍的。”男人看着我说着；在那个小小的审讯室中，轮到我时，那个男人就过来了，似乎颇有兴趣地坐了下来。

“这么危险，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他问我。

“不是所有人都贪生怕死，，这世间总要有人做出牺牲，总要有人来率先掀起反抗的旗帜。”我那时凶巴巴地盯着那个男人。

男人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

我顿了一下，“你觉得当今政府做得怎么样？你满意吗？我四万万的生民能满意吗？”

他颇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你真的不要命了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就坚定地认为他绝对不会杀了自己，便没由来地问了一句，“你觉得会有人比现在的政府做得更好吗？”

此时巡捕房里没了其他人，也许是我眼里的真诚灼热了男人吧，他沉默了半天，给出了答案，“会有。”

他抬起头，道，“但不是现在。”

那时候我估计也没想到他会赞同，我顿时眼中有光，道，“会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