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里成茶/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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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王驾崩,新帝继位,金碧皇宫添锦,万里红绸铺地。
金銮殿堂,龙椅之上,他皇袍加身,心神微漾。
文武百官齐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震耳欲聋的磅礴气势将他唤回了神。
哦,如今他已是一国之君了,也无人敢说他是祸国殃民的妖伶了。
他轻轻一笑,却好似谪仙落了凡尘,美得周遭都黯然失色,他道:“众爱卿平身。”
新帝上朝,琐事繁多,只批阅旧王的奏章就耗了他整整三个时辰,更别说清理旧王画的一屋子字画了。
他随手打开一幅画,上好的宣纸上,晕开着一团墨,墨旁龙飞凤舞的题着二字,依稀能辫曰“拾玉”。
这哪是拾玉啊。
他笑着摇了摇头,眼底不觉染上了无奈。这分明就是打翻了砚。
他将画收好,放于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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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凉夜色如墨,盏盏官灯张扬,将繁华的京都照得犹如白昼。
长长的街上,一名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纵马飞驰。
劲风掀起衣袂,一抹夺目的明黄色在黑衣下徐徐展开,扰了城市韶光,惊了似水月华。
骏马从欲闭的宫门中穿过之时,隐于夜幕之际,侍卫跪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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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遣退侍从宫人,独自在鹅卵铺成的御道上缓步而行。
浩大的皇宫在夜阑人静之时,隐约听得见宫外歌坊的曲子,像有风从远处来,应着烛光微晃,枝叶作响,还有那熟悉声音吟着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浅浅的声音,一圈一圈,在他心间泛起涟漪。
他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寝宫,空荡的屋顶上坐着一人。洒落的月光勾勒出那人不羁的身影,他竟看得怔愣。
恍然回神,屋脊荡然,唯见明月似玉,北斗星辰。
推门而入,室内通明,恰将龙榻上的人映照。
他将画卷从袖中取出,展开置于桌上。
潇洒字画悦眼,慵懒嗓音绕耳,他听见有人唤道:“拾玉。”
拾玉,拾玉,他便是拾玉。
“拾玉今日可还开心?”然拾玉只坐了下来,并不去看那跃下龙榻之人。
拾玉缓缓打开画卷,一笔一墨细细的看着,似笑非笑的应道:“若是王上不给我留这么多奏章,不写那么多字画,我尚可开心。”
话未了,一抹阴影投在了画纸上。
掩了烛光之人正是“驾鹤西去”的旧王——北宸。
拾玉抬首,正对上那双曜石般的眸子。
眸光沉浮,北宸伸手挑起了拾玉的下颚,“吾要给你天下,又岂会让你为了天下之事扰了心情。”
容貌惊艳,肤白入玉,一袭白衣衬得他愈发好看,“怎么不穿黄袍?”北宸问他。
“不喜欢那衣服。”拾玉咬了咬北宸的指尖,轻轻地笑着,嗓音清浅隽永,“也不喜欢这天下。”
他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不自觉的用舌尖舔了舔嘴唇,说:“只心悦你。”
北宸心口酥麻,甚悦,俯身亲吻拾玉,唇齿相依间,他道:“不喜欢就不喜欢。”
许久之前的那次缠绵之中,一再询问他想要什么。
拾玉攀着北宸,喘着粗气,一双眸子水光潋滟。
他什么也不想要。
然而北宸不乐意,他便只好玩笑着道:“我要那王位,王上给吗?”
给。
就算你要这天下,本王也给你夺来。
刺痛传来。
“想什么呢?”北宸咬了咬回神的拾玉。
十指相扣,北宸起身将一玉石置于展开的画卷之上。
“这是吾昨日从南疆寻来的玉石,拾玉觉着如何?”
玉石白似雪,凉如水,一尘不染,晶莹圆润。
拾玉本是山间玉石,得天地庇佑,汲万物精华,才得以化而为人,又于机缘巧合之下,与王上结了姻缘。
这玉石,乃拾玉本家之玉。
见着此玉,拾玉心头酥软,笑意如春水,柔而不媚,却又似情药,蛊惑人心:“此玉比王上收藏的那一屋子玉都要好,乃极致之物。”
听言,北辰笑着摇了摇头,看着拾玉,眸底涌着炽热与虔诚:“可吾认为拾玉才是世间最好的玉。”
热吻封唇。
不知风从何来,不知画出何处,只知纸上有字,曰“北有一国,宸为君主,拾得一幸,玉软怀温”。
北宸拾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