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沉的脑袋,四周一片漆黑,熟悉的樟脑丸气味,衣服的浮尘因一道衣柜外的强光而变得可见。
妈妈的身影遮住了衣柜外的强光,她踉跄着打开衣柜门,用冰凉的指头抚过宋安澈的脸庞。
妈妈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来,扑面而来的浓厚血腥味已经覆盖了衣柜里的樟脑丸气味。
妈妈澈澈,能不能和妈妈玩个游戏?
妈妈你先躲起来,如果妈妈在天亮之前都没有找到你,就趁没动静的时候跑出去到婆婆家……
妈妈这样就算你赢了。
妈妈的发丝逆着强光,宋安澈能感受到空气中那股血腥的气味。
妈妈的脸上又多了一块淤青,快要容不下任何一块伤口了。
“明明是爸爸搞了外遇,为什么要打我妈妈,妈妈也会痛啊……”
妈妈的指尖还再向下流淌着未曾凝固的血液,在这场梦里,宋安澈在这个时候说不出话来,和小时候一样。
他竭力控制着双手想要触碰妈妈的面颊,又害怕在触及到的那一刻,母亲最后的幻象就会化作泡影。
等妈妈关上柜门后,宋安澈依旧可以听到门外那刀子砍肉的声音。
爸爸我艹你妈你个死畜牲,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是吧?
妈妈谁他妈给你立牌坊,你真不是个东西!
一声声惨叫连接着混沌,心里又是那股子钝刀割肉的无力感。
铁具不断掉落在地上,这个原本就简陋的房子早就称不上是个家了。
爸爸我去你妈!
爸爸你不是有本事吗?你有本事和别人去睡啊!
妈妈你个不是人的东西,也说得出这样的话!
门外好乱,耳光声、惨叫、桌椅碰撞……
地上的血液甚至通过房门渗入了房间中,我只能听到一声倒地的巨响。
妈妈再来找我时,她的肩膀已经快要断了,她已是更加衣衫褴褛,我甚至可以看到妈妈肩旁裸露在外的白骨。
我分不清妈妈身上的血迹到底是属于谁的,一层叠在一层上,殷红上叠着鲜红。
她的右眼肿成了我不认识的模样,妈妈还是妈妈吗?
妈妈赢了,可她累了,手中的刀掉了,清脆地,砸破了谁的心。
妈妈澈澈,去找婆婆。
这是妈妈生前的最后一句话,她本想带我一起走的,可她舍不得。她的脚尖踩着利刃,转身从高楼投下。
我听不到落地声,它被淹没在繁杂的车流声中。
“我没有爸爸了,也没有妈妈了。”
我的身上全是血,很害怕,像是泪腺牵着心房一样,控制不住,不停地哭。
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在喧闹的街头狂奔,飞逝而过的车将潮湿路面上的水坑溅出水花。
在波澜的水面里,我看不清我的脸,它在扭曲,我也是。
“妈妈……为什么没有,把我也带走?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
“明明活着比死了还要痛,又偏偏让最爱我的人成了我活下去的执念。”
这是我一生的梦魇,彻底蒙绕着我的童年。
又不止是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