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因灵力四起的残石碎尘须臾间散去，几百枚符咒爆裂的冲击甚至连轻尘匆忙聚起的护体灵气都没穿碎。

几枚符纸碎片飘落至轻尘身前，他伸手握住其中一枚，当即皱了眉头。

这种低级符咒，怎么好给历练中的弟子，若是遇上个练气化神的，直接全员去阎王殿中诉状了。

不对，这四人虽身衫朴素，但外门内门还是可以分辨的，他们的衣衿处绣有深色的宗徽暗纹，一眼便可确认他们是哪个宗门，从而令对手投鼠忌器，这般明显的保护，普通弟子可没有这等殊遇。

天命无常，每一个弟子都有可能是宗门内的下一位承运者，更何况个中翘楚。

内门弟子失去一个便是颇大的损失，妄论同时失去三个，既然如此，这几百枚符咒在当今的修士中可能已经是上等了，因此才会给予内门弟子做护身之用。

当今修士竟没落至此。

思此，轻尘顿觉有些头疼，他扔掉手中碎片，转身看向自己沉睡的石台。

在轻尘记忆中，他已经过了一百多个春秋，早过了意气风发、伤春悲秋的年纪。虽说不知自己一觉醒来宗门倾颓，自身也被划进妖魔之列的因由，但越是如此便越要冷静，否则自乱阵脚，用不着别人，他自己先被心魔给灭了。

心魔，心之执念所成，或是郁郁不得志之苦，或是求而不得之恨，凡念念不忘者，皆易积久弥深，并成千般思绪，最后，思久成妄，妄而成执，过执则入魔。

若说心魔是执念的凝聚，那么魔尊便是一切心魔的幻形，天命更迭之际易起争戈，生或死去的人留下的执念徘徊不去，便会聚结成形，由混沌中生出灵识，凝出神格，最终成为万魔之尊，祸乱世间。

由人而成的神若修不出属于自己的第二个神格代替因人而生的第一个神格，便会在遗忘中消散于世间。

而魔尊生于执念，只要世间执念不散，便会一直存在，甚至在互相吞噬中愈发强大，成为能破碎虚空的存在。

虽尚未有魔尊修成第二个神格的事例，但却有其残缺的古籍记载：

衍行七…有贼叛于常昏川，吾神征之，逾百而还…………神尊亲临………………宴终，吾神抱一稚子还，其为天生魔…………赐名泣言…………泣言自持天生神格，狂傲不驯…………吾等屡次谏言，吾神不应…………伤神子…………吾神慈悲，未断其命，只剥其神格，渺其目，囚之观风楼，过千载而释…………而泣言既祸………………其覆目之素绫，蔽身之缁衣，皆吾神怜赐………………………神尊…………哀哉…………吾神之陨…………吾资质愚……未成真神…………无奈何…………恨…………

由此而知，上古之时，至少有一名唤泣言的魔尊修成第二个神格，并且最后弑杀了囚禁过祂的神，而这位神曾征战在外，得神尊之礼遇，由此可知，祂至少是位修为高绝的武神，然而连祂也丧命于泣言之手，可见修成第二个神格的魔尊有多难对付。

因人而生的神很难摆脱第一个神格，甚至会因为信仰而相互争斗，乃至最后从盅惑凡人变成奴役凡人。而魔族生于万千执念之中，本就因执念而动，难生灵识，聚成魔尊的执念则更为混乱，因此每任魔尊都暴虐成性，生出灵识的他们非常人可比，若想温水煮青蛙地布局，常人根本阻挡不了。譬如前朝的林子墨，他曾中过探花郎，又在短短五年内当上了臣相，在他任职的地方还有人为他建立生饲，并且在最后建立过雄据一方的王朝，若非当时云息宗第二十七任宗主忘鹤归的师弟云承影提前揭露了他的真面目，否则，其后果不堪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