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封信》
漫天的雪缓缓落下,雪白的雪花在风的鼓舞下正欢快的舞蹈着,像是永远乐此不疲的舞者,慢慢飞扬到远方,永不归拢。
“哈,今年的冬天也好冷。”
我哈了口气,看着已经冻的麻木的耳朵和通红的双手,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手扶着墙边,随着脚步地上厚厚的雪层也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来到一个破旧的居民区,我看着这个熟悉却已经变得有几分陌生的房子,打开门,一股飞扬的尘土扑面而来。
“咳咳咳,好呛啊。”
自从上了大学,家人也搬家后,这个原本温馨的小房子也空置起来,因为常年没有人打扫的缘故,房子中到处布满尘土,甚至一股土的味道充斥于鼻间。
因为学校的缘故我需要回来拿曾经的证书,可在搬家的时候被遗忘在了这个曾经的家,除了一些家具外还有一个纸箱,里面是我的证书还有一些在小时候的我认为十分重要的东西。
我拿出纸巾轻轻擦拭着纸箱,上面早已经被一层厚厚的尘土所覆盖,拿出证书,下面还有一封信,小时候的我虽然很爱惜书本,可总是因为粗心大意马虎而破坏许多东西,后来便不再在意了,可这一封信在破破烂烂的书本中夹着,崭新如初,除了一些泛黄的纸边,我把证书放在怀中,拿出信扑打了几下沙发便坐下了。
信因为过了好几年纸已经变得有些脆,小心翼翼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封告别信。
脑中不禁浮现信的内容。
亲爱的同桌
见字如晤。
我们带着折戟沉沙的信念即将远征,踏上不同的征程,谱写不同的篇章。
一场考试,竟将我们拆散,就如沙滩上容易被海浪冲刷而去的沙砾,各奔东西。
当你踽踽而过或是茫然不知所处时,当你停驻怅惘或是暗自懊丧时,请记住,远方还有我在思念你。
只要抬头观望我们曾经种下的许愿树,就能看到这三年来我们如何共顶炎炎烈日,同沐皎皎月辉的。
曲阑深处重相见, 匀泪偎人颤。 凄凉别后两应同, 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过, 山枕檀痕涴。 忆来何事最销魂, 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许像是我们,这枝叶间的罅隙,竟没有一缕明光照耀于我们身影。
江暗雨欲来,浪白风初起。
祝:
平安顺遂 喜乐安宁
你的同桌:向荣
2027年6月6日
时间蹂躏记忆,人往往身不由己的凛冽忘却。记忆消退如潮,难以控制。最终只可记得一些细微深入的细节,它们如白垩纪时流落在地球上的植物,亦是一中遗落,却是自有定义和存在价值。
回忆似流水一股映在眼前,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叫欣欣,高一那年与向荣相遇并成为了同桌,自此,我们陷入暧昧期,但谁都没有打破这层窗户纸。
但,第一次遇见他时,我认为他文静腼腆,没有其他男生那般开朗好动。
也不像他的名字,与他的名字相比倒像是两篇内容截然不同的篇章,豪不相符。
甚至,有一次,有人偷了他的作业改了名字交了上去,他自己被老师叫去劈头盖脸一顿责骂,甚至在上课时话里话外都在暗指他的不是,而他却坐在位子上像是没事人一般,就静静地看向窗外。
我内心恨铁不成钢,仔细一想我又没有为他出头的理由。
他在被训斥时胆怯懦弱的眼神到现在我仍旧历历在目,我找到了老师,想要为他洗脱这莫须有的‘罪名’,我找老师要到了他们的本子,和考试的卷子,老师惊异的看着名字不相符却相符的字迹。
蓦然,老师也理解了其中的用意。
老师对向荣道了歉,我对他的印象也有所改观,本以为胆小鬼的他成绩也不怎么样,可鲜红的名次第一名亮瞎了我的眼。
“同桌桌,你帮我补习补习成绩好不好?以后姐罩你。”
“不要。”
他冷漠脸的回答着。
“哎呀你就帮帮我嘛,好不好好不好… …”
在我的死缠烂打下他同意了我的请求,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本以为我的高中生活会这样幸福的度过。
直到王萱的出现,她是吴凡的女友。
她对我告发吴凡这件事一直怀恨在心,等待着一个报复我的机会,伺机而动。
“对,就是她,就是她偷了我的手链!”
我内心不禁轻叹一声,这姐们怕不是小说看多了,栽赃陷害的戏码居然拿出来在现实生活中用,我的口袋中果然有她不知何时放在我口袋中的手链。
趁她回头叫老师的间隙,我扔到了楼下,可我终究大意了。
她在我的包里还拿出来一个项链。
你丫的,你怎么还放两个?
“呀,怎么我的项链也在这里!”
她尖细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刺耳,仿佛要将我的耳膜穿透。
“老师,中午的时候大家都不在,肯定是她在中午的时候回来偷的。”
我抬眸看向张艺和王颖,中午时我与她们在一起吃饭,希望她们能为我作证,但她们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我原本的炙热的心脏被凉水浇透一般,冰凉刺骨。
“不是她,她中午的时候我和她在食堂一起吃饭。”
向荣为我作证,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就看着他对我使眼色。
“向荣同学,请你不要对欣欣同学挤眉弄眼。”
“啊老师,对,我中午和向荣在一起吃午饭。”
这时,张艺和王颖愧疚与惊愕的眼神流转于我与向荣之间。
事后,我向他道谢。
“事情本就是因我而起,就当还你个人情了。”
阳光照耀于向荣的脸庞,骨骼分明的五官在阳光下显得更有几分柔和,心底的情愫萌发成芽,一发不可收拾。
高三,我再也忍受不了这种暧昧期的折磨,我向他告白,在无声的沉默中我知晓了他的答案。
“哈哈哈,没事,做朋友嘛。”
这个没事,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为他的拒绝而找逃脱的理由,还是安慰自己内心深处悲哀还没来得及成长就枯萎的嫩芽。
“好好学习吧。”
没反应过来,他抱住了我,温润的嗓音响在耳畔,发丝扎的我的脸颊有几分痒意。
温暖的怀抱使我想要永远沉沦于此刻,宽大的肩膀显得有安全感,整个人被抱在怀中,我回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胸口,心跳的声音都能听到。
泪水终于不再受我的禁锢,顺着我的脸庞留下。
或许,我本就不应该妄想斡旋我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永远停止在此刻,永恒不变。
高考后,我换了手机号,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有了新的朋友,新学校的同学也很亲切,渐渐的,我专注于学业,开始了新的生活。
仿佛我的生活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向荣这个人。
2030年12月份。
最近身体不是很舒服,经常失眠头痛,突然晕倒,全身乏力,甚至我一直引以为傲的记忆力也开始减退。
高中同学组织了一次同学聚会,走进门口眼睛的目光还是不禁寻找起那个人的身影。
远方,一个妆容艳丽装扮靓颖的女子走了过来,仔细一看,是杜星月,关系也算是比较好的朋友。
“你来了,看到你还好我就放心了。”
“什么?”
我对她的话有几分摸不着头脑。
“呃没什么,对了其他人都到了,我们去找他们吧。”
杜星月转移话题道。
“你知道向荣去哪了吗?”
“他们在那里。”
“你知道向荣去哪了吗?”
我不死心的问着。
她面容变得有几分凝重,沉思片刻后回答道:“结束的时候我带你去个地方。”
所有人到了后都在叙旧,聊着高中时的趣事,对于向荣有关的事却闭口不提,好像时时刻刻都在关注我的脸色。
我感受到煎熬,却又不得不忍受,终于等到结束的时刻,上了杜星月的车,看着她开车的方向我渐渐感觉到不对劲,这是去墓园的方向!
“杜星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语气有几分愠怒,但还是忍下来想要心平气和的说。
她带着我来到了一个墓碑前。
上面是向荣的黑白照。
“你开什么玩笑… …”
震惊令我不禁跌坐下来,眼神中等待她给予我一个否定的答案。
“向荣过世了。”
这个消息如五雷轰顶,使我久久不能缓过来。
“在高考后,吴凡你还记得吧?他带人去找向荣的茬,他家里又有点权势,都被压下来了,大学时候吴凡把侮辱向荣的照片和视频挂在他大学的四处,又找人带头霸凌向荣。”
“其他人也就自然而然的孤立向荣了,后来吴凡要向荣以后在学校女装生活,要不就来骚扰你,向荣同意了。”
“最后,向荣跳楼了,在去年12月,我也是今年刚知道,我以为你也知道的… …”
“节哀顺变。”
“… …”
后来她说了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哭到昏厥,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了。
视线依旧模糊,揉了揉眼睛却仍旧看不清楚东西。
“你醒了。”
“来,我扶你喝点水。”
是杜星月的声音。
“我的病情恶化了吗?”
我依稀看到杜星月的举动停顿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身体突然不适,当然早去医院检查了。
这次参加聚会,原本想要了却遗愿,没想到,他居然走在了我的前面。
半年后。
也就是今天,我发现了曾经他毕业时给我的信,还故作保密的让我回家再看。
我放下证书,摸着墙走向家乡的桥,殷红的晚霞染红了西方的天空,茫茫大地也被这抹红色所侵染。
我的背后感觉被人推了一下,身体变得沉重,好像有千斤的石块紧紧的拉住我的臂膀不让我挣脱,我跌下桥,没入了水中。
是谁?
看着那个罪恶的身影,我的心中愤懑不甘,却无能为力。
水进入我的肺中,窒息的感觉让我想要离开,但身体沉重的不像是归属于我的,酸胀,痛苦,无力,无一不充斥于我的身中。
昏过去时,我好像模糊中看到了向荣。
欣欣向荣。
我们都挣脱不了枷锁奔向自由吗?
向荣,你死的时候也像现在这样痛苦不甘吗?
向荣… …
——————
信封中的诗名字叫做《虞美人·曲阑深处重相见》
译文:
当年在曲折的回廊深处,我再一次与你相逢,我怜惜地将你轻轻拥人怀中。两人深隋相偎,低语呢喃,互述久别后的相思情意。在我的怀里,你的身体微微颤动,轻轻擦拭着滴落的晶莹泪水,让人无限地怜惜,而今,记忆中的美妙已成别后的凄凉。分别后只觉得半生孤苦,枕上早已是泪痕点点。最是凄凉清冷,在寂静月明时分,最是害怕忆起,那时与你一起泼墨画罗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