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非稚儿,自然明白凌戈话中的意思。
可他就是不想让她走,心中的不舍之情,如同一张细密的蛛网,将他缠绕紧密。
天下之大,江湖之远,人口众多,想凭她一人寻一个人,要寻到什么时候?说着后会有期,可究竟要何时才能再见?若是这一别…便是永远。
他日后甚至连个想念她的东西都没有。
“凌之…”
他想说,不如他陪她一起。
如果她要走,那他也不回乾东城了,便陪她一起去寻。
但是温壶酒宽厚的手掌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
“小女娃,江湖之大,极其凶险,你不让这傻小子帮你,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他这傻外甥啊,不过短短相处了几天,这满腔情谊便全都付诸了出去,只是自己还傻傻的以为只是朋友之情呢。
凌戈轻笑摇头:“前辈,我遇到东君之前也是自己一个人闯荡江湖,这天下于我而言,没什么有趣的,进江湖也是因为我要找到那个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人生在世,总会有什么执念,朋友亲人乃至爱人,有时也不过是人生过客,勉强不得。”
“若有缘,自会相逢。”
这小丫头的话,倒是让温乎酒略微吃惊了一下。
小小年纪,漂亮的美人,有足够享受天下追捧,掀起江湖浪潮的实力,可是遇事平波无澜,看事清透至极,极其不易。
也怪不得,不过一段时间便让他那傻外甥芳心暗许而不自知,甚至自小梦中,心里念叨的那个仙女,也不知何时淡出了踪迹。
他轻轻一笑,也不再继续劝阻。
“那这个你拿着。”
温壶酒伸开手掌,掌心是一个锦囊
“若你遇到困难,便将此药磨成粉洒出去,须臾之间,无声无息,可毒死半个山头。”
凌戈接过,朝他一拜。
“多谢前辈,晚辈告辞。”
她又看向百里东君,对上他那双有些红了的眼睛,温柔一笑,如晚间微风,轻抚心间:“东君可随时寄信与我,我们自有相见那日。”
又看向小白:“你乖乖吃饭,好好长大,我们来日再见。”
说罢,转身离去,飘荡的衣角消失在了那个街头,如同那日,他坐在酒肆前,这人悄无声息的来,今日也是悄无声息的走。
温壶酒的手放在百里东君的肩头,硬生生的阻止了他追去的脚步。
“傻小子啊,你追赶不上她。”
她啊,或是天上月,或是尘中风,可绝不是伴于身侧的黄雀。
百里东君好是好,可是,现在的他帮不了她,也伴不了她。
“舅舅,我舍不得。”
百里东君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眼圈通红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想她走。”
温壶酒叹了口气,又喝了口酒。
“你呀,身在迷局不自知。”
“等着吧,除了等她来找你,你别无他选。”
然后转身,便敲了一下百里东君的脑袋。
“年纪轻轻,别沮丧个脸,丑死了。你母亲让我带你回乾东城,走吧,我们也该是时候启程了。”
“我可告诉你啊,你别想逃。”
百里东君落寞地收回目光,微微打起精神:“舅舅,这江湖啊,如同酒,我才尝了一口,不过瘾。”
“说的怪深奥,管你过不过瘾,都得走。”
温壶酒撇了撇嘴:“不然你母亲肯定得毒晕我!”
“母亲她毒不过你。”
“奈何她会撒娇!”
“哦……”
夕阳西下,三人的身影渐渐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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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