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

暗骂间，我就听见了金属划擦的声音，一抬头就看见闷油瓶把刀从地里抽了出来，我以为他要进去了，下意识就要上前去拉他。结果我的脚还没抬起来就双膝一软，直直跪了下去。

几乎同时我喉头一甜，一口腥热的血毫无征兆地碰了出来，下雨一样淅淅沥沥洒了一地。

当我感受到气管里那股巨大的阻力时，我就明白了，这昆仑天墟怕是吴家小三爷淘沙二十载到的最后一个斗了，这个盘踞在黑斑龙脉上的陵墓或许将成为我最后的归宿。

死亡，近在咫尺，我却并没有感到恐惧，只是觉得脚下一空，像是落入了一方极深的幽潭。我并不挣扎，只是望着潭面粼粼的波光，平静得下沉。

水从我的鼻腔、耳道里灌进来，填满了我身体里所有的空隙，却让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光影斑驳间，我就看见了胖子站在潭边的崖顶上向我招手，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多半是看到了潭中下沉的我，又舞又跳得朝我比比划划。见我没有应答，他可能是觉得我出事了，直接就从崖顶跳了下来。

在胖子的身影在半空一顿的瞬间，我突然就就觉得不对劲了，我身边潭水的温度开始快速下降，潭面的涟漪眨眼间被冻住，冰层快速成型，从水面一路向下直逼我的面门。我下意识就伸手去挡，可冰面却在我面前一臂距离的位置停住了。

然后我就看见胖子挂着傻笑的脸砸了下来，狠狠拍在了冰面上。

冰面冻死后和地面根本没什么两样，胖子掉下来，脑袋就在我面前直接炸开了，白花花的脑浆和鲜红的血溅得满冰面都是，四肢拧成了麻花，肋骨从腋下插出来，森森的白骨上挂着细屑的碎肉。

我怔住了，望着红白相间的冰面，胖子还穿着我送他的那件粉红色Holle Kitty的卫衣。

“他死了。”一个空灵的声音从漆黑的潭底盘旋上来，挤进我胀痛的脑子里，“他死了啊，为了来救你，心甘情愿地涉险，死都不怕啊……为你赴汤蹈火，你好好的命啊小三爷！”它开始笑，笑声越来越尖锐，“下一个就是张起灵！”。

我的头皮瞬间就炸了，“出去，我要出去！”我无声地嘶吼，拼命向上划水，可手还没向上抡两圈就扣到了冰面，我发疯似的去撞去顶想把冰层破开，十指抓在凹凸不平的冰面上，指甲盖就全都翻了起来，鲜血渗出来混得我眼前一片赤红。

“小哥！小哥！”我大喊，可嘴一张开水就灌进来，把我的声音全都封在了胸腔里，只能看见一连串气泡贴着我的脸向上，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泛着微渺的晶莹。

刚才的平静早已荡然无存，我开始毫无章法得挣扎，快要窒息之际，头顶忽然传来凿冰的声音，紧接着一只有力的手直直探了下来，抓着我的领子把我整个人向上提去。

“吴邪！”恍惚中我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我立即意识到那是闷油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