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颤着身子,明知此刻要忍耐。这群人里最不该也不能开口的就是我这个嫡亲妹妹。
可当我的指甲刺破手心,我还是忍不住了。一下子磕跪在地,一张口便成呜咽。
“祖父——孙女求您,饶二哥这一次!长姐在时最疼的就是二哥了,无论他犯了什么错。求您收手,择日再罚吧——他真的撑不住的……”我险些泣不成声,期望祖父能看在长姐的份上,饶二哥一次。
霎时,不只是祖父,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人人都知,长姐是祖父的禁忌。自小长姐便养在祖父膝下,端庄守礼,是真正的大家闺秀。
可数年前的“替嫁”,秦府不能反抗也无力反抗。只能是眼睁睁看着她上了外族的嫁车,头也不回地离了家。这么多年,没人敢在祖父面前提起长姐。可每每中秋团圆之际,祖父偶尔落寞的神色已经说明一切。
祖父似乎也是想起曾经那个乖巧纯孝的孙女,一双老眼睁了又闭,仍是有些湿了眼眶。
行杖的人看祖父没指示,一时也不敢下手。没等祖父出声,地上虚弱的二哥先开口
“琢玉,闭嘴……二哥有错,今日便是死在宗祠也是应得。你若再多一句,不用祖父出声,我自己便多领五杖。多说一句,便多领五杖……”他对我说着狠话,自己却疼得声音发颤。
我咬着牙,任凭泪珠一颗颗滚落也不再出声。我知道二哥的倔强,他是真的言出必行。
令我欣慰的是,祖父怔愣良久,还是摆了摆手,让我们回房了。走时,我回头望了一眼祠堂。
明晃晃的灯火下。祖父站在众祖宗牌位前,他仰头看着牌位,分明身形如前,却莫名看出一种沧桑衰老之感。
秦家的顶梁柱,堂堂一国丞相,也终于老了吗……
那晚过后,祖父罚二哥跪三日祠堂,勒令思过。可我眼见着祖父与秦氏长辈频繁议事,便意识到,此事还没了结。
二哥究竟犯了何错我无从打探,但我命人时刻关注着祠堂与祖父他们的动向。
“啪……”一个水洼被踩过,泛起无尽涟漪。我侧身避在秦府南墙角,眼见着两个精练的侍卫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三小姐……我是万万不敢将您牵扯进来的。”砚泉从我背后出来,低头沮丧地说。
“我知道二哥不想我牵涉其中,可是现如今你我都没得选了。二哥身边的人都被监视了,除了我,府里还有其他能为二哥送信的人吗?”我心情也不轻松。
今日我才发现二哥身边的小厮砚泉行为异常,连我都能发现的事,祖父的人能察觉不到?故而将人短暂引开后,我携着二哥的书信出了府。
坐在马车里,我掀开帘子。望着烟雨朦胧的街边,心里怎样也轻松不起来。二哥要见的是何人?他信里又为何要言明秦府的情况?这人究竟能不能救二哥?
一时间各种疑问冒出,我却一个都思考不清。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走贩吆喝的声音“卖斗笠喽……天降雨于世……”我出声“买一斗笠。”
那贩夫慢悠悠走到马车旁,问我买几个斗笠,我言何时雨停。贩夫再问,我又言。贩夫三问,我亦言。
直到马车驾起,那贩夫悠悠的声音还回荡在街上。“若问何时天放晴,得要雨后才可行……”
马车里,我带着面纱开口。“去雨后茶楼。”
我来到茶楼临窗处坐下,跟小二对过暗号后被带到茶楼的后院。倒也是个别致的竹楼。
穿过驾于水上的曲折回廊,我走近水中心的亭子。隔着朦胧水雾分辨不清,远远望去似是一个身形修长的年轻男子。
直到踏进亭子,油纸伞下的我才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