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臣散去大殿空寂，黎川跟随顾粼绕到殿后，屏退左右待从，偌大宫殿一瞬间变得冷清。
顾粼拿过茶杯，拿出一包药粉缓慢倒入杯中，抬眸余光斜睨黎川神色，倒茶七分满推置黎川面前。
拿起另一盏轻抿，一手撑起下颚勾起唇角，指尖在桌面一叩：“黎川，你喝吗。”
这就对了，黎川可不觉得这位主有空请他喝闲茶。
黎川拿起茶盛，这是一次试探，新皇的试探。顾粼是个什么人，他不允许任何不确定因素，尤其是他这样的人。
这一场豪赌，赢了不说平步青云，至少性命无忧，输了那便是人头落地。
顾粼不急，他喜欢这样的游戏，用闲心磨灭耐心，猫捉老鼠最是有趣。
咽下最后一口温茶，顾粼扫过黎川，他还在那里斟酌。
他就知道，像黎川这种读着所谓的圣贤书长大的人，满脑子都是虚伪的道德，还不是惜命，一杯茶就足够吓破胆。
顾粼心情更好了，重新倒上一杯茶等待演出。
黎川就在这时动了，迎着顾粼嘲笑的眼神抬手将茶水一饮而尽。
顾粼看他饮尽眉头蹙起眼神惊疑，怎么跟他设想不同，他怎敢用性命跟他玩这赌局。顾粼了解这些死鱼脑袋，平日最是惜命，怎么可能。
喝的急了黎川闷咳一阵才顺过气，他目光坚定看着顾粼，道：“陛下想要臣命臣不敢不从，若是臣的命能换取陛下对黎民百姓的重视，能换陛下与百官和谐平稳，臣死又如何？无妨，陛下若能治理好天下臣甘愿赴死。只望陛下能遵循先皇遗愿，爱国爱民。“
遵循遗愿，遵循遗愿…永远都是遵循。
永章二年，庄文帝在战场上大胜番邦，蛮王派取使者求和，送了不少奇珍异宝，蛮王听说先皇多子特地多带了些小孩子玩意一起送来，以表求和诚心。
大雪纷飞，冷极了。顾粼拢紧披风一步一脚印去了养心殿，他听说番邦弄了些小东西，父皇正在让他们挑喜欢的。
通报后得了允准才推门进去，入眼就是热闹场面，庄文帝有五子三女，全部聚集在这里，他此刻正抱着二子摇晃拨浪鼓逗他开心。
其乐融融场景在顾粼进来那一刻暂停，格格不入。顾粼启唇音节还未发出就咽了下去。
向前恭敬向庄文帝行礼，那声父皇也是规规矩矩，这是礼仪嬷嬷教导的结果。
庄文帝也不过扫了一眼，点头表示满意。顾粼起身一眼就看到被丢弃的木雕，是一只肥啾停在枝头模样，展开双翅好似可以随时飞翔，栩栩如生。
他看周围兄弟无人在意伸手小心捡起，拍干净灰尘更是喜欢，不过这个与那些精巧玩意比起来还是差的远，无妨，顾粼喜欢。
顾粼走向庄文帝，一手小心护住木雕轻声道：“父皇，儿臣想要这个，您看…”
庄文帝扫了一眼，慈爱表情瞬间变得严肃：“粼儿，你是储君。”
储君！储君！又是储君！！只因为是储君，所以必须自小明辨善恶是非，如何谦逊待人，只因为是储君，所以必须通晓古今，熟读典故。只因为是储君。
这就是一个魔咒，控制着顾粼一切，所谓慈父，在他面前从未有过半分慈爱。
顾粼攥紧木雕，声音因为紧张而紧绷，他知道庄文帝想听什么：“父皇，今日儿臣所有课业都完成了，先生还夸了儿臣。儿臣也一定会把控好时间，不会玩物丧志。”
或许是顾粼眼神太过诚恳渴望，又或许是庄文帝得到了想要的保证，最终木雕还是落到了顾粼手中。
那是顾粼第一次收到庄文帝的礼物，同样也是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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