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欲珠

我看着萧凛。

  我走时被萧凛发现了，他来拦我。

  “澹台烬已经逃了，他必然卷赴周朝，掀起腥风血雨，澹台明朗本就秘密捕寻澹台烬，想必也已经追到骰河墨河一线。澹台明朗身边的女术士有符术，这几日必将追至澹台烬逃离处。

  如今我们不日抵达边界，殿下应该部署好边界驻守兵力，陛下必定因质子逃弃而发动战争。殿下，如今你需要未雨绸缪安置好罹难的百姓，并对澹台明朗的突袭做好防范。”

  我没什感情地陈说。

  我紧紧盯着萧凛的眼睛。这双眼里，装得下百姓黎民，装得下对小人的包佑，装得下可怜的宽容，难以承载我需要的一切。

  “冰裳，你又要去到哪里呢。”

  萧凛面容凄切，问句里融满了我最最讨厌的他却不自知的天然的慈与恕。

  他不问我如何知道澹台明朗的事，不问我为何去阴暗揣测到一国之君的谋思。我不能得知他到底怎样来看我知我爱我，他向来以博爱待众人，这样平缓的情意中，我怎样去看见去察觉其下深爱的证据？

  夏秋换季，西风萧瑟，夏草枯迹，荒原槁树。

  今日这太阳大的，带尽寥廓的眩热。

  “去寻一条生路。”

  我有些恍惚，从前也有一世，我与萧凛诀别，在这样时节，我谋刺皇帝不成，判了斩首罪，在秋日行刑。那时我与萧凛不过是罪奴和执刑官，远无今日这样有些缠绵潇洒的风情衬映。

  我瞥了一眼他对我的哀哀眼眸。

  我转身离开。

  我踩出沙沙枯叶响音，与他腰间环珮叮琅相和而歌。

  我们都会转身离去的，并且行步一致，绝不回头。

  正如从前结亲日，他转身去护自己部下宴客，徒留我一人在原地参透他皮上的温暖稳重与血肉里模糊彷徨的爱。

  我一路马不停蹄追到了桃树妖所在的村子。我探查到一些不寻常之处。

  又花了小半日，我赶到了澹台烬潜藏的村子。此处真是常年阴寒。

  这一路急忙，没曾发现逃难的澹台烬和叶夕雾。澹台烬此时不曾受玄冰针戳瞎眼，只是冲出内狱罢了。皇帝虽然囚禁他，却是没什么多样地折磨地到他的法子，顶只是使他丹田被毁。宫里传来他叛逃消息时，他已然使不出妖法，只是他的死士将他带了出去。

  身旁有死士，还有一个一心去荒渊的叶夕雾。丹田被毁，歇在这小村的澹台烬定然要吞吃些什么来找补的。他必然想要杀掉叶夕雾来换取法力。叶夕雾会帮这妖气缠绕的村子的姑娘替嫁，来查出贪于美色与少女元阴进行邪修的树妖并找到倾世花。

  澹台烬未瞎，事情逐渐水落石出之时，他必然要争抢这倾世花。这村子的某女子甘愿与狐妖换取美貌来谋求澹台烬之心，如今狐妖已被杀死。狐妖的夫君死身藏于这村子背靠后山上。

  我一件件梳理往事，琢磨今时不同往日的澹台烬的选择。

  对了，姜饶尸身不朽的秘密是何来着？

  我不断挖出磅礴记忆里这一点细节，抽丝剥茧想了起来一件，一件对我至关重要的事来。

  冥罗珠。

  冥罗珠呐，保了姜饶百年尸魃不腐，保了神女坠城楼后许久尸身。

  如此是否，也可保我今生性命？

  可惜从前千百次轮回中，我也只几次活到了拿到冥罗珠的时候，对这珠子，研究不深。

  伴随这珠子的记忆，竟然总是澹台烬媾尸的淫贱。

  我从心底里发呕。

  我只在村子外休憩一晚，想来这最近是替嫁时分，澹台烬的死士应该先查到了树妖的存在，澹台烬必然要利用叶夕雾去吞噬树妖。澹台烬必然坐上了替嫁的轿子。同树妖争斗就要时间，找到倾世花后抢夺亦需要时间。

  我应该先去找到姜饶尸魃，拿走冥罗珠。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我抢不过倾世花。此时非换眼，而是给内丹呢？

  神女自出世后便日日悄悄修炼着，

  且这朵倾世花是一切后续的兰因起缘，我的胜算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