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风

萧奕归上午没项目了，比完之后又和何玉回到了班级区域。

何玉站在班级区域不远处张望，刚刚还铺满零食的桌子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坐在桌子边大快朵颐秀恩爱的两人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几个留守的学生，何玉有些好奇，加快速度走过去。

“看到陆盛熙那家伙了吗？”何玉站在正捧着本言情小说啃的语文课代表旁边问她，她斜歪着头，将一边的耳朵凑近何玉，眼睛还牢牢锁定在最精彩的部分，连说话都带着点敷衍：“啊？你说什么，没听清。”

何玉拉了凳子坐了下来，乖乖站在一边的萧奕归也拉了把椅子坐下，看着他俩说话。

“我说，”何玉放满了语速，一字一句地说，“你，看，见，陆，盛，熙，了，吗？”

“噢！他去看篮球比赛了，”语文课代表拿起放在桌面上的手表，艰难地抬起眼看了看时间，又迅速转到书上，吧嗒吧嗒地说，“这会儿应该才刚刚开始，但是听说那边儿很多人呢，而且我们班的人基本上都去了，你快去看看吧，不然等下找不到人了。”

“喔，好的！”何玉应了一声就站了起来，和萧奕归对了对眼神，抬脚就向北边走去。

当两人到了篮球场，这里几乎是看不见场上比赛的具体情况了，周边只剩下一浪接着一浪的欢呼与叫好声，何玉只好在最外围张望，奈何还是看不到，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嫌弃自己的身高了，刚想就这么算了的，手忽的被牵住了，何玉看过去，萧奕归正坚定地拉着自己走，何玉微微侧身看向前边，那是阶梯状的观众席，上边同样也坐满了人，但正巧有几个位置是空着的，何玉心一喜，也不要萧奕归拉着了，径直向着那边跑过去。

被挣脱的手停在半空，萧奕归一脸不甘心地看着只晓得去抢位置的何玉，默默的搓了搓手指，跟了过去。

“快来快来！”何玉一下就窜到了空位旁边，朝着萧奕归挥手，脸上的笑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好看，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萧奕归低头缓了缓，才大步走到了何玉身边，和他一起坐着看比赛。

外围激动的人群将氛围一步步推向最高潮，本来还在人群中寻找陆盛熙位置的何玉也忍不住往赛场上边瞟，球进球出之间却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是湘桥！”何玉激动地拉了拉还在帮着找陆盛熙的萧奕归，伸手指着那个在人群中穿梭的少年。

“真的啊…”

“陆盛熙他们也真是的，湘桥报了篮球赛都不讲一声，那个细则上边儿又没有加上篮球赛这个项目…”何玉小声抱怨着，眼里却发着光。

萧奕归看着何玉满脸的兴奋，也莫名跟着开心起来，但一想到何玉对着别人满脸崇拜的样子，心里不是滋味儿。

此时赛场上的湘桥运球投篮，几乎是碾压对手，打得对方叫苦连连，场上的欢呼声也不断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人都沉浸其中。

一场比完仍意犹未尽，所有人都在为湘桥叫好，他站在场上四处张望着，在众多举着的水瓶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手臂，微微笑了一声，径直走向了几乎快要被淹没的陆盛熙。

“湘桥……哎呀，你踩到我啦……诶…我在这儿…快看我，快看我！”陆盛熙真的是用尽了全力，努力伸着拿着水的手，连脚都要踮得离地了，奈何周围全是手，全是水瓶，自己的几乎看不到了，幸好湘桥眼尖，不然自己辛辛苦苦钻出人群买水，又辛辛苦苦钻进来的功夫就白费了。

湘桥越走近人群，那边的人就越兴奋，连手都在使劲儿摇摆，但湘桥像是没看见似的，伸手将只看得见一只手在外边的陆盛熙拉了出来。

“谁……谁拉我啊，是不是想抢位置！”陆盛熙闭着眼被拉了出来，抬起头一睁眼，发现湘桥笑的满脸宠溺，“啊！终于比完了，可是我都没看到什么…算了先不管了，喏。”说罢伸手将水塞到了湘桥手上。

周围人爆发出一阵哄笑，甚至还有人大呼“亲一个，亲一个”，闹得陆盛熙耳尖染了红，湘桥没管起哄的人，拧开瓶盖仰头就灌了下去，陆盛熙盯着湘桥上下滚动的喉结，不自觉地咽了咽唾沫，脸上都开始烧起来了，便赶紧别开了视线。

一瓶水喝完，湘桥拿着空瓶子，拉起陆盛熙的手就从欢呼着人群中钻了出去，随即奔跑起来，消失在视线中。

见证了这一切的何玉却显得没那么高兴，眼底晦暗不清，偷着用余光撇了眼萧奕归，又迅速收了回来，兴奋的呼喊淹没了他的叹息，顺着胸口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站了起来。

“看来现在是找不了他们俩了，我们走吧！”何玉换上了平常的笑脸，可萧奕归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没有去管，跟着何玉往回走。

一路上，何玉都是低着头的，让萧奕归看不到自己有些失控的表情，他边走边踢着地上的落叶，发出的响声在到处都有欢呼声传过来的路上显得不甚清楚。

“啊！”何玉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抬眼一看，萧奕归正堵在他的正前方，抬手拿下了落在何玉头上的一小片枯叶。

“看，”萧奕归拿着那一小片枯叶在何玉眼前转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在想啥呢，连脑袋上有落叶都不晓得。”

目光流转，少年的眼锁定在自己的脸上，斑驳的光影很适时地打在了脸上，明暗交错间多了几分虚无缥缈，何玉抬手揉了揉双眼，再睁开时却对上了少年愈加放肆的笑，像从很远很远的天边吹来的风，毫无顾忌地全身心扑进自己的心里，穿过堵住自己好久的围墙，触碰着最柔软的地方。

何玉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心安，伸手接过萧奕归手中的枯叶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忽又看向萧奕归，嘴角微微上扬。

原来那束穿过黑暗罅隙照亮自己的光如此耀眼，如此令他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