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在

何玉分不清自己到底在哪，眼前的场景如走马灯一般在自己的眼前匆匆略过，这其中有熟悉的，却也有陌生的，但无一例外，主角都是自己还有萧奕归，而他的身子缓缓地在这些场景中下坠，像没有尽头似的。

何玉看着这些记忆，眼泪无声地淌下来，他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幸福，悲伤，亦或是痛苦，可能都有吧，只是这些让自己触动的记忆融合在一起，最后只剩下平静，似风雨过后的湖面，又恢复到从前的安静。

何玉还没回过神，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声音。

“现在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

这个声音是谁？什么怎么做？还没等何玉开口问出来，心电图机的声音灌进了自己的耳朵，他眼前的记忆全都消失，所替代的是无尽的黑，他能感觉到的，自己似乎快醒了。

何玉动了动眼皮，等到适应光线之后彻底睁开了眼，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明显，本就昏昏沉沉的何玉皱了皱眉，发觉自己现在被全副武装着的，呼吸机，心电图机都在运行着，手上还打着点滴，安静的往下滴着葡萄糖。

何玉心里还是有些慌，眼前还浮现着萧奕归浑身是血的模样，扯着干涩的喉咙呼唤萧奕归的名字。

“阿玉！”房门猛的被打开，萧奕归的身子完好无缺的闯入何玉的视线中，他忍不住了，眼里的泪奔涌而出。

萧奕归赶紧走到何玉床边坐下，脸上有担心，也有兴奋，一双眼不停地扫着何玉的脸，从他的眉眼带过鼻尖，再描到仍有些苍白的嘴唇，眼前起了雾。

“奕归...”何玉的声音轻轻的，微微哽咽着，他轻轻唤着萧奕归的名字，“我想你了，你能牵着我吗...”

“诶，好，我牵着你...”萧奕归想也没想就牵住了何玉空着的手，捏在手心里温柔的抚摸着，从何玉受伤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星期了，这几天病危通知书都下了好几张，就连医生都说只有极小概率能醒过来，意思就是说，何玉大概率是个植物人了。

在那几天萧奕归的心像是被打了个死结，堵的厉害，他想偷偷躲着抽几口烟，一拿到嘴边又想到了何玉，更加抽不下了，只好静静守在何玉身边，静静看着这个被医生从生死线边抢过来的人，看着看着就会有很想哭的冲动，可他不能哭，何玉还在呢，万一他醒来刚好就撞见自己眼泪鼻涕糊一脸的样子，那可多不好啊！现在他醒来了，自己反而憋不住了。

“奕归，”何玉缓了缓哽咽的冲动，缓缓开了口，“我昏迷的时候做了个噩梦。”

萧奕归抬起另一只手抹了抹自己的双眼，快速整理了心情就再次抬头，满眼温柔地看着何玉。

“在那个梦里我们困在火场里，你浑身都是血……当时我好害怕好害怕，只能帮你按住伤口。”

“我让你先别说话，但你不听，还一个劲儿的说告别的话，搞得我我哭的稀里哗啦的……”

“对不起。”萧奕归定定地看着何玉，脱口而出了一句道歉，他不晓得这是替梦中的自己道歉，还是为自己之前的过失道歉。

何玉缓缓摇了摇头，眼里残留的泪在白炽灯的照射下闪着光，他微微笑着，脸上是疲惫，也是知道真相后的庆幸，“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的……”

萧奕归没有再回话，只是默默听着何玉聊着自己在梦里看到的东西，无一例外全是他俩相处的画面，他心里窃喜，现在小人儿的状态感觉还行，要是好好养伤会好的很快，关键是小人儿在梦里全是自己，这证明他心里肯定是有自己的啊！

何玉说累了，眼皮又开始打架，萧奕归见了轻声安慰着他，慢慢把他哄睡了，想要抽出手掌却发现小人儿握得死死的，根本抽不开，萧奕归干脆又坐了下来，单手托腮看着何玉的睡颜，轻轻抚摸他小小的手。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掏出手机就给姜梓荞和陈芷树发了消息，这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作出了回复，也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在医院门口碰了头之后就风风火火地闯入了病房。

“玉玉！”姜梓荞实在是太着急了，还没进来就在门口大喊，萧奕归赶紧转过身去挤着脸对着还准备大喊的两位家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赶紧看向何玉，见他没有要醒的意思才放下心来，那两人见了也赶紧轻声下来，小心地关好门就走到了何玉床边。

“情况怎么样？”姜梓荞几乎是用气发声的，生怕将何玉吵醒。

萧奕归起身将两人拉到了病房外才开了口：“阿玉现在情况还好，刚刚还和我聊了会儿。”

姜梓荞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微仰着头顺着气，紧张的神情在一瞬间卸得一干二净，暴露出一张稍有皱纹的疲惫的脸。陈芷树也不那么担心了，整理了下心情也说起了正事。

“江津做的事达到了判刑的地步，我们两个人之前都在忙这件事，但听新来的罗局长说他好像疯了。”

“疯了？！”萧奕归被震惊到了，这人渣疯了还不忘折磨小人儿，自己在何玉住院之后看手机才发现这个人渣盗了自己的社交账号骗何玉去那片烂尾楼，现在想来不仅疑惑，还有心悸，“他之前不还好好的吗，总不可能被拘留了几天就崩溃了吧。”

陈芷树摇了摇头，她看向一旁的姜梓荞，见她也是一副毫无头绪的样子，只好放下这个问题。

“总之现在先把眼前的官司打完，那小子对玉玉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决不能原谅他！”姜梓荞咬牙切齿，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奕归...奕归...”病房内何玉的声音穿过冰冷的门传到三人耳里，他们赶紧进了病房。

何玉无措地张望着，在狭小的空间里僵硬地转动着脖子，他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经历的万千梦境中的一环，他很害怕，怕自己真的分不清虚实，更怕萧奕归真的离开自己了。

萧奕归看着何玉焦急的神情，脸上还有两道明显的泪痕，心被狠狠捏住了，他鼻子一酸，泪几乎快冲破防线，奔涌而下，萧奕归快步走上前，抓住何玉的手轻声安慰：“阿玉，我在这儿呢，我一直都在，你放心，我不会走掉的。”

何玉看着萧奕归温柔的望着自己，眼底净是缠绵的温柔，心里一软，安分了下来，一转头就看见了站在一旁悄悄哭泣的姜梓荞，以及无声安慰着她的陈芷树。

“妈，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