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追着云跑了,他喜欢自由,神宫里太闷了,所以总是翘班跑出来追云。
他最近碰到了一个少年,雪白雪白的,微微有些婴儿肥的脸像云一样柔软可爱,真的超想捏一把。他驾着风天上地下的翱翔,见过很多人,独独没见过这个谜一样的漂亮少年。
他明明是个少年,却总是懒洋洋的,连话也懒得说,像个看破世俗的老头子。
风神想起好几天前,少年躺在云上看星河倒影时,眼里流露出的那种落寞,越发觉得看不透他。
那天以后,风神已将连续几个月每天穿着相似的绣着桃花的粉白衣衫、带着青丘的桃花香味等在这里了。可是这几个月,他也一直没有等到。
又是半年,这天日暮,少年又来了。
风神看着越来越近的少年,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当他意识到自己对少年的期盼已经这么强烈时,他知道自己有些不妙了。
“这半年过的好吗?”
带着思念的风从风神身边吹过去,扑进陆行云的怀里。风神再次看见陆行云雪白的发丝飞舞起来,露出左耳长到心口的桃花耳坠。
“嗯。”陆行云闻见他身上的桃花香,望了他一眼,露出一瞬间怪异的神色。
“是我今天不好看吗?”风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尴尬的指着自己问。
“还行。”陆行云不置褒贬的收回目光。
“你喜欢桃花吗?”风神挠挠头,指着他的耳坠问。
“不喜欢。”陆行云像是有一丝生气,把桃花耳坠藏在发丝间,很快又变得懒懒的,躺下来枕着手臂看星星。
“可你不是在等桃花吗?”风神不解的伸手,拾出一片坠落后顺着倒挂星河而来的桃叶递给陆行云。
“我是说过我在等桃花,但准确来说,我在等的是一个恒久的东西。若那里开的是梨花、杏花,我也是一样等的。”陆行云接过来桃叶,那片叶子就在他手中化为星星点点的光,不知随着风飘向何处
他指着那些飘散的流光轻声说,“我眼里的东西都是这样的,转瞬即逝。”
风神好像有些明白了,他曾说过王母桃园的桃花难等,可恰是因为它们一千年一开花、一千年一结果、一千年一成熟,这个漂亮少年才可以看一千年的桃花、一千年的绿树、一千年的硕果。
风神没有问他是谁,为什么会这样,只是笑了笑,道,“等花开了,我带你去看看吧。”
陆行云悄悄摩挲着发间的桃花耳坠,没有作声。
陆行云不喜欢呆在魔界,总喜欢躺在云上晒太阳,是因为那里没人,甚至没什么生命。即使偶尔有一两个风神这样的过路人,也不会知道他是魔界唯一的白衣魔君。
但要说他为什么喜欢没人甚至没有生命的地方嘛,这恐怕只有作为镜主的嫂子知道了。
“三生、三生、小三生。”镜主嫂子总是这样叫他的,可是很少有人知道他能照见什么。只有作为镜主的嫂子最清楚,他是一面三生镜。
爹爹是一面可照人心五毒、可知过去未来的琉璃镜,可是他和爹爹不一样。
爹爹已经修炼了几千几万年,已经学会了如何控制自己所见。而且爹爹是有主的,这个“主”指的不是掌管所有镜子的镜主,而且爹爹自己选择的父尊。
他是三生镜,可照前世、今生、来世。所以对于父尊和爹爹的往事,即使是镜主嫂子也只知道个大概,他却知道每一个细节。
甚至今日不小心看了一眼身边的侍女,就知道她什么要犯错受到处罚;看到满园盛开的花朵,他也知道哪一朵明日就会零落。
镜主嫂子告诉他说,三生镜照三生事,事事三生由命轮,注定的一切都是无可避免的,侍女今天的错或许因为他的提醒免了,但明日一样会犯,明日会谢的花朵明日或许因他的维持不谢,但后天也一样会谢,最多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陆行云还太小了,他学不会控制自己的能力,学不会控制自己的心。于是他见过去、未来,便沉溺于过去、未来,独独忘了现在。
他于是渐渐死心了,为了不见花落,一开始就不见花开。
可是为什么他总是看不见那个放云的家伙的过去未来呢?即使偶尔有,也是那么短暂的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