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收割灵魂的天使,人们看不到我。
我记得那个目标叫伊一。最初见到她时,她大概还有两个月时间。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大多数的天使会留在人间,静静等待生命的陨落,但我可懒得等。
我有折叠刀,可以勾魂,也可以杀人。碰上苦苦支撑的肉体,便会一刀了结,干脆利落。人们都说天使是纯洁善良的,事实上我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到现在为止,不知有多少人死在我手下。
我飞落在窗台,她蜷缩在角落。散落一地的纸张上面写着“抑郁症”三个大字。枕头上满是泪痕,床上有一把带血的刀。
我突然心软了。
天使除一些执念外什么都记不住,但我分明记得,我就是因为抑郁症而跳楼自杀,那一瞬间的绝望我永远不会忘记。
算了,等就等,反正只有两个月。
我收起折叠刀,随手掏了掏兜,摸出一大把硬币。堆在她枕头旁。人们钟意的财宝,在我们眼里什么都不算。
反正死人身上多的是。
倒计时57天
我去医院收人了。
医院收到人挺难的,毕竟那里常年住着天使的宿敌—死神,还有那些好死不死非得把人救回来的医生。我绕进ICU,那里有个病人在被抢救,冰冷的仪器滴滴响个不停。一个穿黑袍的小男孩跪在那人胸口,苍白的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而地上摆着一把寒光闪闪的镰刀。
这个人也够惨的,让死神盯上了。
我溜进206病房,那里有个女学生,按理说她已经死了,只是灵魂和肉体尚未分离。
我拉开窗帘,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床边,张开双翼,那是被人们称作圣洁的纯白色。我向她伸出手。
试试看,你可以飞起来了哦。
那个女学生走下了床,站上窗台,双手想抓住我的肩。只是,携带着沉重的肉体,又怎么能与天使触碰呢?
跳起来的一瞬间,她如折翼的鸟儿一般直直坠落下去。刺目的鲜红渗入泥土。我掏出小刀,带走她的魂魄,留下那一副空洞的躯壳,被人们叫嚷着送入医院。
我飘进了伊一家,反正我也没处可去,她的心情似乎比昨天好一点,我没多想,躺在她家沙发上。
“你又来了…”
??!!
我一个激灵摔下沙发。你能看见我?那你咋不早说?
传说有一群人,他们的眼睛能看见世间鬼神,也能窥探人心所想,被称作“阴阳眼”。但我以前从没遇见过。
“你来干嘛?”“…你50多天后会死,我是来收魂的。”“……”“我没地去,住你家呗?”
“…好。”
倒计时36天
我带她去了墓地。
那天下了小雨,我们在那里转了很久,我带走了一些挣扎着不愿安息的冤魂,它们都是无辜的,从这里逃脱是它们唯一的执念。只可惜,墓碑是它们的枷锁,而棺木则是囚笼。她看着我的眼睛,忽然开口:“我要是成为了这里不愿被禁锢的灵魂,你是不是就可以带我走了…”
夜晚充斥着暧昧与幻想,招牌上五颜六色的彩灯刺的人头昏眼花,时不时有人握着酒瓶,跌跌撞撞的推开门,一头睡死在街道。这是城市里著名的酒吧——星耀夜店。
“啊…伊一你先回去吧,我见一位老朋友。”
我也不知道他在不在,但一般这样的地方总是他钓鱼的好场所。
我吃力的透过人群四处张望,终于在即将放弃时在角落找到了他。许多醉生梦死的魂灵都将视线死死黏在这个魅魔身上,如同饿疯了的野狗。
他一手托着下巴,黑发轻轻扫过手腕,垂在双肩。血红的双瞳隐隐发亮,像猫一样的细长瞳孔丝毫不吝啬的疯狂释放着妖艳的魅力。将人引向欲望的深渊。
我走上前,冷不丁的伸手去揪他的尾巴,他浑身一颤,又很快恢复平静。对着我笑着打招呼,尾巴无规律的甩动着,尖利的犬牙一闪而过。
“哈~你好啊,镇魂使者。”
我们是搭档关系,魅魔负责杀人,顺便得到晚餐。而天使会在之后收去魂灵。
他盯着一男一女走进包间,嘴角勾起弧度,起身跟了上去。我瘫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等到包间传来一阵尖叫,才起身掏出折叠刀,慢悠悠的晃进包间。
他早已不见踪影。
倒计时15天
“加油哦,天使来接你啦”
我坐在天台栏杆上,笑着对栏杆外的男人说。他缓缓张开双臂,如同教堂的白鸽展翅高飞。
“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躺在一座雕像的掌心,灵魂获得自由,神明将他托于手中,为他默哀,如同无价馈宝。我落在他身旁,从他衣兜里掏出一条沾染血渍的吊坠,熠熠发光的蓝,就像人死后的瞳色。
倒计时3天
我站在原地,无措的望着她一步步退向天台边缘。
“有本事跳啊!”
“跳啊,胆小鬼!”
他们像救赎者般注视着自己的玩物,眼里尽是兴奋与虚伪。如同欣赏着小丑滑稽的舞步。
我跟着她向下坠落,用双翼做缓冲,摔在了楼下的草丛里。
这是六楼,但她不会死的。
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我坐在旁边发呆,病床上的人仍未醒来。
明明很好的一个人。
不,
不公平,
你们这种人,
有什么资格继续活下去啊!
……
鲜红沾染了纯白衣袍,双翼也被溅上无赦罪恶。血顺着铁锹向下滴淌,我可懒得脏我的刀。
他们应该没有呼吸了吧。真可怜啊,或许到死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天使一但杀了人,便会向恶鬼的轨道偏移,成为堕天使,最终灰飞烟灭。
所以说啊,自从我掏刀那一刻起,便注定万劫不复。
眼瞳已经由蓝色化为血红色,这是堕天使的象征。
我转头看向伊一,或许我也该带她走了。勾魂刀在她周围晃着。
最终我丢掉了它,坐在病床边,头靠在床沿,沉睡了。
就一次也好,我想做个真正的天使。人们口中的,救赎。
好轻啊,我变成风了吗…
3年后,一个少女坐在窗边,一片洁白的羽毛缓缓飘落在窗台,阳光为它镶上一层金色的光辉。
那是他吗?
那也是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