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说要有光,少年的心动要有根据,于是作为神明产物,你从星辰来,成为我额外的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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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日,深海市三中正式开学,分班,领教材,认识新同学,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丁羡被分进了重点三班,第一天晚自习到班级报道。
看着班级门口上边的蓝色班牌,双手捏紧肩上的书包,指尖有点发白,有点无措地站在班级门口,有点紧张,接下来她要面对四十多张陌生的面孔。
刘江眼尖地就发现了在门口的丁羡,直接给她点了出来:“那位女同学。”
班主任叫刘江,四十出头,微胖,圆乎乎的脑袋,顶上没几根毛,戴副宽边儿眼镜,穿衬衣的时候喜欢把衣摆扎进裤子里,腰间扎根playboy的皮带,勒着他圆滚滚的肚子。
人不可貌相,刘江已经在三中教了十几年的化学,带得都是重点班,是出了名的麻辣教师,严肃刻板,没有学生敢跟他开玩笑。人送称号“铁板江”。
新开学,刘江竟出乎意料的好说话,丁羡赶紧往面前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一坐,吊着的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竟然还有同学觉得刘江风趣,配合地咯咯哄笑起来,气氛无比和谐。
刘江在讲台上唾沫横飞地给这帮新入学的学生们做着思想工作。
丁羡托腮走神,关于刘江的这些信息是许轲告诉她的。
许轲是她小时候在延平镇的邻居,也是延平中学第一个考上三中的,在接到班主任电话和分班结果的时候,许轲刚巧在她家。
许轲高一就是刘江带的,后来高二转了文科,提起许轲,刘江也是又爱又恨。刘江至今都有点瞧不起他,因为当年许轲是近乎满分被三中录取,高一一年的各种大小考常霸校第一名,尤其是化学。
但丁羡没有许轲这么厉害,她的分数只是刚过了重点班的线,估计排名也是末尾差不多。
丁羡低头望着自己的笔记本出神,耳边传来“啪——”,旁边的位置丢下一个黑色的斜跨包,余光瞥到一道高大的背影坐下来。
居然还有比她晚,还这么气定神闲的,小心被老刘盯上啊,结果刘江眼睛只往这边瞥了眼,一扫而过,继续说他的。
嘴角居然还有笑意。
丁羡刚想转头看看是何方神圣,前桌忽然有人转过头,是一个皮肤很白的眼镜男,瞧着还有点眼熟,眼镜男看见丁羡的时候,也是一顿。
那天在周家见过的眼镜男,丁羡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就听到了蒋沉说话声':“斯越,你和江夏一起来的?”
旁边的人靠在椅子上,发出一声很简单的鼻音:“嗯。”
“卧槽,你们一下午都干嘛了?”
“去图书馆了。”周斯越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往教室门外看,同时转过去的还有丁羡。
教室门外,江夏一幅乖乖学生的模样,正对着讲台上的刘江挥手打招呼。
刘江对学生只有一个要求,凡事只拿成绩说话。成绩好,听你的,成绩不好,那就别屁话,老老实实听他的。
江夏属于前者,整个三中的老师们都喜欢她,虽说刘江不是她的班主任,但也曾给他们班上过几节课,四舍五入,也能算是她的老师了。
刘江眼含笑意的向着她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江夏在学校的人气很高,初中时也当选了校花,这次在高中也不例外,她完全就属于那种男女生都喜欢的那款。
“江夏!”教室里有一部分活跃度高的人,已经在朝着她打招呼了。
江夏到是来者不拒,笑容灿烂的做出回应:“你们好啊。”
刘江拍了拍讲台:“安静。”
讲台下有些闹哄哄的学生,还有兴致勃勃地讨论江夏的,还有一脸困意正打瞌睡的同学,都不约而同看向了讲台。
教室里突然安静,江夏笑着朝着刘江点了点头,随后向着自己的班级走去,蒋沉和前桌的宋子琪纷纷对着周斯越比了个拇指。
周斯越就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张开着,手上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笔,嘴边噙着抹玩味的调笑,就这么直勾勾看着江夏离开的身影。
丁羡看到这里,不禁有些讶然的瞪大了眼睛,醋意大发,真的太羡慕江夏了。
…
高一二班,江夏来的比较迟,班主任许老师爱惜人才并没有怪她,为她安排好了座位后继续在讲台上讲着与新学期有关的事情。
同桌好友顾曼,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入座:“江夏,你来这么迟,下午去哪里了?”
“去图书馆了。”江夏伸手将顾曼面前的笔记本,移到了自己面前。
顾曼一脸惊讶:“和你的周少爷?”
江夏点了点头,顾曼凑进她,抿着唇笑问:“你们两个,关系有没有更进一步?”
江夏“嗯”了一声,想起昨日的小插曲就觉得很好笑。
周斯越这个人挺奇怪,江夏对他越是主动,他就表现的越是平静,让她一度觉得,他对自己的感情也很平淡。
可有时候,他会莫名其妙的和她闹情绪,但每次只要她主动去找他说话,他的心情就会变好。
男孩子,也这么阴晴不定吗?
他们的两人之间的相处模式,熟悉他们的人,都会觉得过于亲密,让人有种他们是情侣的错觉。
可这也,只是在别人眼里…
老师在讲台上讲的眉飞色舞,江夏打了个哈欠,从书包里拿出两本书,抬头看了老师一眼,又转头对顾曼说:“我要睡会。”
说完,她就趴在了书上睡过去了。
顾曼叹了口气,心中叹道:难不成她刚才的话,惹到这个小仙女了?
啊,真是阴晴不定!
…
高一三班,班主任刘江越说越起劲儿,也不管底下的人听得昏昏欲睡,他激动得像个喷壶,唾沫横飞、口水四溅。
周斯越挠挠眉,目光随意地瞥了眼自己的同桌,结果就发现趴在桌子上拿着个本子涂涂画画的丁羡了,耷拉个脑袋,下巴撑在桌板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她后脑勺上就印着个“蠢”字。
刘江说得头头是道,底下学生听得激动不已,两眼珠直冒绿光,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华清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摆在桌前。
周斯越哪像来上课,闲适地靠在椅子上,桌上摊着本人与自然看得起劲儿,那双眉眼微微上翘,眼尾似开剪的羽毛,此刻像把剪刀,刻薄又犀利。
偏偏那张天生刻薄脸,还长得如此好看,他把头发剪短了,露出干净利落的五官和柔和的轮廓。
丁羡冷眼望着身旁那张充满诱惑力的脸,一字一句咬着:“我是丁羡。”
周斯越低头翻着人与自然的课本,眼皮也没抬,掏掏耳朵,懒散地“嗯”了声,也不知道想起什么没有。
“你别跟我搭讪。”丁羡淡淡说道,言下之意是:
她扛得住诱惑。
这下,周斯越抬头了,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她:“我……搭讪?”
丁羡说得一本正经:“对,明天班主任就换座儿了,咱俩顶多算个露水同桌。”
“……露水……同桌?”周斯越眉毛都要飞起来了。
丁羡一点头,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啊。
结果讲台上刘江做了个总结陈词:“是这样,一个月后摸底考,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赶紧复习下以前的知识,座位暂时先这么坐,一个月后我再根据成绩给你们排座儿。好了,今天差不多就到这儿,住校生到我办公室集合,走读生回去的路上小心点,下课吧。”
不愧是名师,连谈话的时间都掐分掐点儿,话音刚落,清脆尖锐的下课铃声跟安排好似的,就叮铃铃响了。
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出教室。
—
昨夜下了场大雨,顺带着浇灭了不少热气。
清晨的光透过落地的碎花窗帘洒进来,被分割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房间正中间,粉色的软床上,少女白皙透亮的小脸露在被子外面,长而卷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精致的像洋娃娃一般。
她呼吸匀称,睡得正熟。
“叩叩叩~”
敲门声清脆,门外的响起了保姆刘姨温柔的声音:“江江,快起床了,今天第一天上课你忘了?”
床上的江夏慢慢有了反应,皱了眉心,小手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声音软软的,“唔…刘姨,你说什么呢……”
“呵呵,你这孩子,连第一天上课都不记得了?”
过了半晌,屋里面没人回应,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这孩子不会又睡过去了吧?
刘姨想着,又大力地敲了敲门:“江江快起床了!你不是和斯越约好一起的吗?”
“嗯……”
睡梦中的江夏,在听到那熟悉的两个字之后脑袋有一丝的卡顿,刘姨的话在耳边回荡了好久。
斯越……
周斯越?!!
江夏猛然睁开眼睛,有些迷糊的鹿眸一眨一眨的,然后倏地坐起。
开学……对啊,今天开学!她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看了眼床头的表,已经快七点钟了。
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
来不及发呆,江夏慌忙的下床,所有的困意都瞬间烟消云散,推开门,胡乱的反穿着拖鞋就往洗手间跑。
门外刘姨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笑着摇头。
一想到,周斯越平时上学等自己的时间,江夏不禁又加快了速度。
一阵风驰电掣。
“刘姨!我走了!”江夏拿过桌上刘姨准备好的早餐,匆忙出了门。
她出门第一件事,眼睛习惯性的看向了电梯口的方向,起初周斯越都是在他们家那层的电梯口等她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难道,他先走了?
这是江夏下意识的反应。
明知道这种事情发生在周斯越身上的概率是极小的,可当这个念头的出现的时候,江夏心中还是不可避免的升起了一种失落感。
她耷拉下了脑袋,撇了撇嘴,抱怨着:“切,明明说好了一起走的,我就多睡了一小会儿而已,怎么能这样呢……”
“江夏,这里。”
当她走出单元门口时,一个好听的声线便不紧不慢传来,纯粹清澈,如清晨一般的清爽干净。
江夏稍稍诧异地抬起头,小路不远处的大树底下是一个让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颀长身影。
周斯越正坐在自行车上,干净的白色短袖和黑色的运动裤子,一条腿支撑着车子停在路边,正回过头看向她,微招了招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的身上流连,留下一串串淡黄色的光圈,让人有一刹那的失神。
见小姑娘没反应,不远处的周斯越又唤了一遍她的名字。
江夏回过神,鹿眸中的失落被掩埋,闪起了光亮,笑嘻嘻的向着他跑了过去:“你在这儿啊,我还以为你忘了等我。”
“给你早饭。”周斯越偏头,深邃的眼眸似乎总能精准的窥透她的一切。
没等到对方的回答,他习惯性的反手从书包的侧兜里拿出了一瓶还温热的牛奶,打开盖子递了过去,动作熟练。
“谢谢。”江夏笑着接过来。
随后,江夏也将自己提着的早餐递给了他,这种小事情他们早已习以为常,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的自然。
下一秒钟,一只修长的手没有什么征兆的伸到她的面前,然后用带着凉意的手指,轻轻擦掉了她嘴边的面包屑,嘴角微不可见的弯起。
江夏的脸红了红,看着他手指上的碎渣,窘迫的抿了抿嘴。
之后,周斯越骑车载着她出了小区,三中的夏季校服,男生女生都是白色短袖撘配黑色运动裤,相对于其他学校,女生的裙装校服来说,方便很多。
路上的车辆川流不息,周斯越与身边经过的车辆保持着距离,时不时的回过头看一眼江夏的坐姿。
等红灯之际,周斯越还忍不住叮嘱道:“江夏,你抓紧点。”
“哦。”江夏抿唇,抬头看着前面的少年,不禁就笑了,眉眼弯弯,藏不住的欢喜。
一路相安无事,两个人到学校的时候不算太晚,门口已经停了一堆车,三中的大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大多都是父母来送孩子的,江夏淡淡扫了一眼,想了想自己的爸妈,轻叹了口气。
周斯越对她到是了解,很细心的偏过头去反手拍了拍她的肩,提醒她:“坐稳了。”
江夏“嗯”了一声。
穿过熙攘的人群,周斯越直接骑车进了学校,带着她绕了几个弯,找到了车棚。
这时,蒋沉正巧推着车子出现在了他们身后,瞧着面前的两人,笑着调侃道:“哎哟,小两口一大早就这么甜蜜啊?”
江夏下了车,一脸笑盈盈的看向他:“你终于骑上小车啦。”
“我要是在问斯越借车,怕他把我打死!”蒋沉一脸坏笑的看向周斯越,后者嫌他话多,就淡淡地瘪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就直面无表情的去锁车子了。
江夏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出来蒋沉话中的意思,看着周斯越的举动,她也只好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偷笑。
待周斯越锁好车后,江夏看向了蒋沉,提醒道:“蒋沉,你赶紧去锁车啊。”
“别理他。”周斯越白了蒋沉一眼,随即拉着江夏的书包,将她带出了车棚。
身后还时不时传来蒋沉的喊声:“哎哟,你们等等我!”
江夏一步一回头的望向车棚,她还是蛮同情蒋沉的,她还在考虑要不要等等他。
“江夏。”周斯越发觉她的小动作,便有些不满的喊了她一声。
江夏动作顿了顿,偏头去看他,两个人有不小的身高差距,可一米六七的江夏还是不得不扬起脑袋说话。
“怎么了?”发现他的神情有些清冷,江夏下意识的就猜想,他是不是有情绪了。
蒋沉跑出车棚,就看到了拐角处站着的两道身影,连忙赶了过去:“诶,你们真的在等我啊?”
周斯越扫了他一眼,江夏也只是朝着他笑了笑……
这时,蒋沉无意间看到的走进校门的丁羡,立即嬉笑着拍了拍周斯越:“斯越,你同桌来了。”
闻言,江夏转过头看了过去,映入眼帘的就是丁羡的身影,让她十分诧异。
丁羡是…周斯越的同桌?
关于同桌这个词,自古以来就多暧昧。
每个班,总有那么一对同桌坐着坐着就有感情了,匆匆少年的岁月谈情,犹如过眼云烟。
…
江夏慢悠悠的往教室走,丁羡是周斯越同桌的事情对她打击不小,她真的有些担心他们之间会发什么。
这时,上课的预备铃声响起了,江夏刚好踩着铃声踏进了教室。
数学老师林增文,拿着粉笔和教学用三角尺站在黑板前,打算给他们复习三角函数。
这个蝉鸣呼啸的时节,正是犯困的时候,讲台下的学生都在强撑着精神听课。
“假设A是单位圆和x轴正半轴的交点……”林增文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中气十足的嗓音在教室里四下蔓延着。
江夏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水笔,她对三角函数的内容还算熟悉,不多时就有了解题思路。
直到桌面上多了一张便贴条,她才堪堪回过了神来。
她下意识地转头往右看了过去,轻蹙了下眉,不意外地看到了正在疯狂暗示她的顾曼。
开学第一天,他们班的座位就被调整成了单人单桌,好在相邻两张课桌间的距离并不远。
再一低头,淡蓝色的便贴条上果然写着顾曼的字迹:“小道消息,明天下午陆川哲有个英语演讲比赛,你陪我去看啊。”
“……”江夏翻了个白眼,并不想搭理顾曼。
然而没过多久,顾曼就眼疾手快地又贴了一张便贴条过来。
江夏无奈地继续低头看了一眼: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我买单,小仙女QAQ!
江夏瞬间来了兴趣,顺势朝着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顾曼见她同意便松了口气,转而变成很乖巧的样子,继续听起了课,没在打扰江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