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贵阁此恩,小女无以为报,请受此礼。
沈月盈盈一拜,言辞热切。我起身相扶,婉言推却。
我沈殿言大,本是我阁责任,何来恩情,鄙人万不妥受此礼。
沈月搭着我的手,又是言谢。
我本来不喜繁复的礼仪,却对这可人儿稍显拘谨的言行生不出厌烦。实在是赏心悦目啊。
如月清冽,似水无痕。在众人期望中长大的小姐比画中仕女更显仪态万千,优雅矜持。
我重又坐下,她也落坐身侧。
不知因何事困扰,沈月轻敛美目,抿唇不语,显现出姐妹俩的相像之处来。许是我目光流留过久,她似有所察般掀起眼帘,那双明亮柔软的眸子满映着我冰冷光滑的面具。我突然明白了这位被帝国盛宠的第二公主魅力何在,试问谁不曾想掬月在手,沐华而歌。
沈月我与妹妹自幼分离,家中也不许我们亲近。
沈月扬唇浅笑,轻声述说。
沈月小时我瞒着家主去看望,玉儿伶俐极为讨喜,只是埋怨我这姐姐给她招致不公的待遇,总是不太待见的。
沈月年岁渐大,我们的隔阂渐深。后来连面也少见,更别提说说话了。
沈月我与玉儿本该是最亲密的,只怪我沾染这多余的名誉,让妹妹平白蒙上阴翳。
眼见沈月情到深处,勉强的笑容也维持不住,扑簌簌落下泪来,我忍不住打断。
我非也,沈殿无错,身不由己罢了。
沈月谢阁主宽慰,万因皆有果,如今且让我竭力补偿吧。
我看着面前哀伤含泪的美人,生出一种想要为她拭泪的冲动。
假借落花阁赠衣,扮演一场毫无破绽的舞台戏。单纯的妹妹只知落花阁依言实现了委托,不知落花诺何其珍稀,不知身上衣落花阁亦无能为力。
用衣“月华”作礼,落花诺作戏,难免有些浪费,不过效果为佳。若非一方一厢情愿,一方懵懂无知,这绝对称得上姐妹情深。
帝国无上宠爱浇灌出一枝冠绝星际的月色玫瑰,折其枝蔓,护以篱笆,孤束高阁。这实在难言对错,得到往往伴随失去。既然沈月悬于世人心中成了孤高的月,那她自然要摈弃相随的云雾。
说来悲哀,这其中沈月的选择并不重要。她不过是帝国人民遴选而出的一件装饰,仅仅用以增彩盛世的美丽纹样。众人自以为恩赐,而漠视承恩者意愿,可叹,可怜。世道如此。
我命数难违,沈殿也莫要过分费心,免于劳神。
思绪回转,千言万语堵在心头,纠结许久汇聚一语,轻吐而出。我自知此言苍白,却也无可奈何。如今隐匿面容,藏于幕后的我又何尝不是面临相似的境遇呢。
沈月颔首,不料眼角泪珠泌出,滚落细长泪痕。她急急取出锦帕,掩住半边脸庞,更显娇弱柔美,我见犹怜。
沈玉这般难堪,叫阁主见笑了。
我侧目回避,默然不语。
估摸着沈月已收拾妥当,我移回视线,郑重开口。
我万般皆明,落花诺成,沈殿可有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