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很快就到了,天空落下了皑皑白雪,盖住了整个小村庄,屋檐截然成了白色
宁晚栀依然在练剑。雪地里,她加了件淡墨绿色的披肩,上面带着洁白的绒毛,轻轻拂拭着她的脸颊。她的脸被冻得通红,耳垂微微发白,那双异色的眼睛透着几分晶莹,在冬日下散发着普蓝色和深绿色的暗光
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凌乱的脚印,或深、或浅,甚至有些都已陷进了雪中,露出了底下的泥土
女孩的身段优美,纤腰,长腿,舞起剑来同跳舞一般,跳舞……宁晚栀以前,是喜欢跳舞的
七岁那年……
“我们晚栀,以后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做自己喜欢的样子”
宁晚栀嗯,爹,我想跳舞!
“好,明天就开始练”
第二天,父亲给她送了一条青色的汉服,淡色的内衬,深色的披肩,飘逸的丝带,微微抬手,便随风飞扬
小时候的宁晚栀长得很可爱,也挺有气质的:虽只有七岁,但比同龄人都要高,很瘦但不矮,两条腿走起路来都美如天仙——长而细。远远看,好像一个精致的青花瓷
那年夏天,她的父亲一身铠甲,握着红缨长矛,挥得风生水起,时而换了把大柄长刀,舞得顺风顺水。而宁晚栀就像那时的沈君檀一样,跟在父亲后面,袖口翩翩起舞,飘起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挥动着手臂,轻轻踮着脚尖,时而优雅地转着圈,时而平举着手,她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线条流畅,指尖微微弯着
再后来,宁晚栀九岁……
“宁将军率五万大将诛匈奴十万,大功无量,因战死于沙场,特赏白银五百两,钦此——!”
宁晚栀(爹他……)
宁晚栀的眼中饱含着泪水,心像是被抽空了一样。她紧紧咬住了嘴唇,喉咙间哽咽般的振动着,她仿佛置身于结冰的湖水中,她想要凿开一个小口然后自己跳进去,可是自己的心也一点一点裂开
刚刚她正在练舞,见一群士兵走进院中,以为是父亲回来了,高高兴兴地迎了上去。此时,她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乱乱地贴在她的额头上,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里面蓄满了泪水,她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一滴滴顺着脸颊坠落下来,她的双手紧紧地扯住身上那套舞服,最后无力地蹲了下来,把头埋在了双腿之间……
沈君檀宁宁阿姊,你怎么了?
沈君檀讪讪地蹲在她边上,暗紫色的瞳眸颤了颤
宁晚栀没,没事……小檀,你先回去……
因为哭,她抬起的眼已泛红,泪打湿了整张脸
见到平日里最喜爱的宁宁阿姊哭了,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沈君檀傻乎乎地跟着她一起哭了
那天之后,宁晚栀收起了那套舞服,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入一个实木箱中
沈君檀宁宁阿姊,你怎么把这件衣服放起来了?你不跳舞了吗?
宁晚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呆滞地停了一下
宁晚栀(就这么,放弃了……?)
她一撇头,那双空灵澄澈的眼中印出了父亲的遗像,她低头,毅然决然地盖上盖子
宁晚栀不跳了,再也不跳了……
后来,她开始练剑,这是她原先最不想做的事,她觉得,打打杀杀都是男人该干的事,自己就该漂漂亮亮地,穿着靓丽的舞服,在台上踮起脚尖
她想起了父亲说过的话,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为什么给她取名为“晚栀”?,晚栀,晚季的栀子,在空荡的枝头,独自美丽……父亲希望她就像晚季的栀子花一样,耀眼、独特、唯一……
现在,她是独特,毕竟没什么女孩子会喜欢练剑。只是耀眼和唯一,她做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