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混沌

仙门大比结束后，众人依次离开不照山。

行过空地，就见兆悠的首席大弟子藏林正带着一群逍遥宗的弟子列阵舞剑，动作齐整，气势骇人。

闻灯跪坐在桌边，正垂首磨墨，人却在出神。

闻灯“……”

衢玄子正襟危坐，正落笔描摹阵法，纸面上光芒闪烁。

兆悠真人躺在榻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侧躺地看着他们，正在往嘴里一颗颗扔着蚕豆。

他一面观察着闻灯，一面朝着衢玄子不住地使眼色。

衢玄子只当看不见，兆悠真人使得脸上抽筋，哎呦一声。

闻声，闻灯回过神看向兆悠真人。

闻灯“爹爹，你怎么了？”

兆悠真人“没事没事，爹爹没事。”

兆悠真人尴尬一笑，打着马虎眼。

兆悠真人“就是我这眼皮啊，现在就一会儿喝不到好酒就直跳。”

闻灯“爹爹，我都和你说好多次了，不要总是喝酒。”

闻灯“爹爹，你就是不听。”

衢玄子“你这老没正经的，现在我乖侄女可都比你稳重些。”

衢玄子“乖侄女儿这次出关，成熟稳重了许多，伯伯险些都要认不出了。”

闻灯一愣，笑了笑。

闻灯“我这十年形貌未变，伯伯怎么会认不出闻灯呢。”

衢玄子“虽形在而神异，自然大不相同。”

衢玄子“闭关不动忽然就魂魄齐全，这样的事亘古未闻，怪哉，怪哉。”

衢玄子“好侄女，不如就让伯伯用占卜符帮你卜上一卦，好不好？”

闻灯“占卜符？”

闻灯心中一紧，心中莫名涌上些许不安。

闻灯“那伯伯要卜什么？”

衢玄子“兆悠，你这做爹的现在就不要装聋作哑，你说说，我卜个什么好？”

兆悠真人“我不正经，你还老不正经呢。”

兆悠真人“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兆悠真人“你若闲得手痒，便替囡囡卜一卜她来日该修行何法，仙途如何吧。”

兆悠真人看向衢玄子，神色难得正经起来。

衢玄子点点头，自怀中摸出一张黄符，向着空中一丢。

就见黄符却落在榻上，衢玄子先是一愣，随即又摸出一张黄符丢出，黄符瞬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他望着占卜符上的一丝黑气，面色凝重起来。

衢玄子“这是…？”

兆悠真人“老衢，如何？”

兆悠真人见状，连忙起身走过去。

衢玄子看向一旁的闻灯，神色凝重，欲言又止。

闻灯“爹爹，你们聊，我先回房歇息。”

闻灯立马会意，站起身。

兆悠真人“不，囡囡，这卦象关乎你的身命，你不必避嫌。”

兆悠真人“老衢，你直说便是。”

衢玄子顿了顿，似乎是在思忖片刻。

衢玄子“我有两句话要赠给好侄女，只是一吉一凶。”

衢玄子“你方才问好侄女该修行何法，不过我说了，也不一定就择了那条路。”

兆悠真人“何路？”

衢玄子“无情道。”

兆悠真人“无情道？”

兆悠真人心里一惊，继而若有所思。

兆悠真人“原来是这样。”

闻灯“爹爹，我不明白…”

兆悠真人“无情道，乃是修行之至高法门，想修成无情道，与天赋，与勤恳都无关。”

兆悠真人“非机缘不能得，非天命不能成。”

衢玄子“既有此卦象，看来是天命如此。”

闻灯“多谢伯伯提点。”

闻灯“既知此道，那岂不是能少走许多弯路。”

只见衢玄子脸色凝重，缓缓地摇摇头。

衢玄子“你可知无情道难在何处？”

闻灯“还请伯伯指教。”

衢玄子“欲修此道，要知情而忘情。”

衢玄子“因此，凡修无情道者，必历情劫，而后断情绝念，道始大成。”

衢玄子“只是，所以这卦象中，还显出一处你的情劫。”

闻灯“情劫？”

闻灯一愣，心中立马明白过来。

所以，人间那一场也会是我的情劫吗，还有澹台烬。

她不露情绪，向着两位长辈一笑。

闻灯“爹爹，你们不必替我为难。”

闻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看向两位前辈。

闻灯“世人多情而多苦，我本无心与人缔结情缘，今后断情绝念，对我而言并非什么苦事。”

衢玄子“说得轻巧，可你尚有情劫未历。”

衢玄子脸色沉重，这才是他和兆悠最担心的一个点。

九九八十一难，唯有情劫最难历。

闻灯“未历？”

闻灯顿时愣住，回想起人间大雪那日的劫雷。

闻灯“伯伯，你会不会看错了？”

衢玄子“怎么会看错，我可看得清清楚楚，那情劫明明白白就在来日。”

衢玄子“何况你一个小姑娘，从未出过逍遥宗，哪里有机会历什么情劫？”

闻灯“我…”

我的劫难竟在来日，并非我与澹台烬那一场雷劫。

只是若再细问下去，爹爹和伯伯两位前辈恐怕都会生疑。

闻灯“伯伯说的对，是侄女糊涂了。”

兆悠真人“囡囡，你先去吧。”

闻灯“好。”

闻灯点点头，起身离开。

只见衢玄子与兆悠真人相互对视一眼，神色忧虑。

兆悠真人“老衢，囡囡身世，你是知道的。”

兆悠真人“我且问你，倘若她修无情道，是成是败？”

衢玄子面色严肃，只见他摇摇头。

衢玄子“我方才用符为她卜她的命途，却只见今日，不知来去。”

兆悠真人“老衢，此言何意？”

衢玄子“前身后身，皆是混沌。”

衢玄子“以我之力，已不可窥看了。”

他只能看到闻灯的情劫和死劫，两相交缠。

情劫是因，死劫为果，密不可分。

她的死劫伴着情劫而生。

——

“天生灵体，灵气至纯。”“ 情劫是因，死劫为果。”

这两个后面可是要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