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烬踏上彼岸,双足淌血,伤痕交错。
他痛苦得眉头紧锁,遍体鳞伤,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伤处正流出点点白色的光华,在修复治疗这些伤口。
他忽感到有一股温暖的力量充盈他的全身,在治愈他。
澹台烬“萧容,是你给我的仙髓正在治愈我吗…”
他体内的仙髓整发出温暖纯洁的白光,澹台烬握紧拳头,都像是注入这世间最纯粹坚韧的力量。
那是他曾经渴求的力量,她全部给了他。
他心里空荡荡的,却没有觉得很欢喜。
澹台烬“你让我活下来,也让我一遍遍承受着凌迟之痛,这便是你的报复吗?”
心脏里六枚钉子让他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澹台烬“没关系,只要是你给我的,我都会接受。”
说罢,澹台烬摇摇晃晃地起身,再次走向鬼哭河。
澹台烬站在鬼哭河之中,恶鬼的元神纷纷向他汇聚而来,他周身被灼烧得呲啦作响,仍旧不愿放弃。
他用双手捧起一片片荧光,努力辨认着少女的元神。
鲜血滴入河水,澹台烬表情木然,似乎已经习惯疼痛。
元神c“你为什么还不放弃?”
澹台烬“不,她还在这世间某处。”
澹台烬“我一定会找到她!”
不知道找了多久,他看不见日头看不见月亮,满目皆是那些流动叫嚣的恶鬼元神,澹台烬分辨着它们的元神。
直到双目肿痛,他伸手揉揉眼皮继续聚精会神地找寻。
澹台烬“我一定会找到她…”
他不能歇息,也不敢歇息。
他已经在鬼哭河找了百年的光阴,如果再歇息哪怕一秒,他不知道是不是就会错过少女的元神。
他好怕,从未如此地害怕过。
元神d“他是谁啊?”
澹台烬的动作惊扰了鬼哭河之中其他元神,纷纷探头。
元神c“他是一个可怜之人。”
元神c“为找回已故的爱人,已经在这鬼哭河找了数百年,百年都未找到。”
老者的元神声声叹息,蒲公英的种子被风吹散开来。
蒲公英飘散于天际,终于开满鬼哭河之畔,变成白茫茫一片花海,映着水中的荧光,看起来美如幻梦。
澹台烬遍体鳞伤地倒在岸边,嘴角溢出一口鲜血。
澹台烬“萧容…”
澹台烬“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澹台烬失去意识之前,手心紧握着少女为他祈福的荷包。
蒲公英之海因他的跌倒而拂动,万千白绒飘飞而去。
春去秋来,时光轮转。
景王宫前的花树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殿内,朝臣们正在举行早朝,重重帘幕之后,王座之上,只见是一个面带金色面具的帝王。
金色面具之下,露出一双格外熟悉的眼眸。
幽冥之水静静流淌,蒲公英开满整个鬼哭河。
岸边,澹台烬衣衫褴褛地正在打坐疗伤。
他额头出汗,白色的光华却不似从前那般充沛,他身上的伤口已开始溃烂,却无法止血结痂。
神髓疗愈的力量越来越弱,恐怕是我的身体已至极限…
想到这里,澹台烬看向鬼哭河,满目悲怆。
澹台烬“萧容,五百年你连魂魄也不让我找到吗?”
他还没有找到她,他不能就这样放弃。
只见澹台烬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再次迈入鬼哭河。
澹台烬“萧容,就算今日我便会死去,我也要再找你一日。”
澹台烬“待我死了,元神也汇入这幽冥之水,我便可以一直寻找你…”
弱水宛若岩浆吞噬着他的血肉,澹台烬的身体摇晃一下,终于栽倒在荧光闪烁的河水之中,越沉越深。
在幽冥之水中不断下沉,闪着荧光的元神在他周围游荡。
元神a“你还不肯放弃吗?”
元神a“大哥哥,还不放弃吗?”
元神c“不用费劲了。”
一位老者沧桑的声音响起,它们看着他不断地向下沉。
元神c“五百年弱水冲刷,他早就听不见,已是强弩之末。”
澹台烬意识朦胧不清,眼前渐渐模糊,变得昏沉。
好似一叶扁舟在汹涌的大海上行走,随时可以船覆人亡。
心中,一缕执念支撑着他。
澹台烬“我不能,就这样死掉…”
他还没有找到萧容的元神…
黑色的弩箭躺在河底,忽然似乎感知到什么,魔气环绕。
与此同时,澹台烬周身也荡开一层魔气。
二者似是有所感应,顿时就见天边乌云汇聚,雷电交错,水面上魔气大作,鬼哭河不再平静。
魔气包裹着一把诡异的黑色弩箭从水底升起,同时也将已经失去意识的澹台烬缓缓地托出水面。
屠神弩化作万道魔气,从四面八方灌入澹台烬的体内。
澹台烬顿时痛苦不堪,尤其是心口的六根灭魂钉,与这魔气相互排斥,灼痛难忍,同时,他又觉得有些舒畅,仿佛这力量天然就应该为他所有。
这两种感觉交织而来,他的四肢百骸如遭遇冰火两重天。
澹台烬“啊——!”
水面之上,就见魔气包裹着巨大的能量爆发而出,将幽冥世界的上空轰然地破开一个黑色大洞。
澹台烬眼前一阵恍惚,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包围。
风沙依旧,弱水嘶嘶侵蚀着礁石。
澹台烬从黑色大洞跌出,遍体鳞伤躺在岸边,奄奄一息。
他躺在地上,半昏半醒之间,逆着光,他仿佛看见眼前有一个骑着小毛驴,腰系酒葫芦的仙人。
兆悠真人瞪大了眼睛,低头看着凭空出现的澹台烬。
兆悠真人“不虚师叔祖传信与我,说占得东南有异,不知是福是祸,竟是指的你啊? ”
兆悠真人“也罢,先跟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