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到了大婚当日。
顾剑门今日起得很早,穿着一身白惨惨的丧服坐在门外的石阶上,认真用帕子擦拭着佩剑“月雪”,寒刃映照下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肃杀之色。
与院内各处高挂的红绸格格不入。
“手刃晏家,报仇雪恨,今日大婚,果真是吉日!”
“既然晏别天想要我顾家,那便永远留在这里吧!”
“我可是狂徒啊!”
……
幼姬站在东厢房的门口,看着抒发愤懑的便宜二哥,都忍不住替他尴尬了一把。
好……好中二。
她深吸一口气,才向他走去。
轻盈的脚步声响起,顾剑门回首,看到同样一身丧服的幼姬时,通身冰霜般冷厉的气息收敛,眉眼柔和了几分,却染上了一抹痛心。
自古,大婚都是喜事。
但今日,对于他和小妹而言,却无异于屈辱,是永生难忘的痛。
“小妹。”他极力放缓声音,却因为吹了一早的冷风,声线有些僵涩,伸手用粗粝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幼姬的脸颊,“今日天寒,留在屋内歇着吧。”
幼姬皱了下眉头,不满道:“二哥这是怕我碍事?终究是我不像其他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能打,惹你嫌弃了。”
“胡说!二哥如今只有你这么一个至亲家人了,怎么会嫌你碍事?”顾剑门难得对幼姬厉声呵斥,但很快声音又夹起来了,“只是……二哥不想让你去观礼。”
今日定然会大开杀戒,他担心幼姬被杀戮和血腥吓到。
更何况,他这个做哥哥的,希望留在她心中的印象只有清正可靠,而不想她看到他违心穿着一身婚服迎接宾客假意迎娶晏琉璃。
那怎么行?!
幼姬险些脱口而出,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瞪着顾剑门。
没有她盯着,他又发疯要走火入魔、同归于尽怎么办?!
就算她不够了解顾剑门,她还能不了解狂徒吗?
这个称呼就跟情绪稳定扯不上关系!
只是这紧要关头也不适合逆着顾剑门来,万一她让他分心把命给祭了怎么办?
因此,她只要像个渣女一样糊弄过去,不答应,不拒绝,不表态!
想明白这些,幼姬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下扑进了顾剑门的怀里,泪水打湿他胸前的衣衫。
“如今我只有二哥了,你万事要以自己的安危为先,若你出事……我干脆也不活了!”
顾剑门只差对天发誓了,也是实打实将她的话放在了心上。
怀中的小妹身量单薄得厉害,他抱着都有些搁手,仿佛风吹就能倒,是株需要精心照料的娇花。
兄长已经去了,普天之下,除了他,谁还会替小妹遮风挡雨一世?
顾剑门怜爱替她擦拭着眼泪。
幼姬仰着头,雾蒙蒙、红彤彤的眸子看着他,又娇又怯,情真意切:“二哥,你一定要安好,对我来说,你比整个顾家、整个西南道,甚至整个北离都重要。若是你有些闪失……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的。”
顾剑门老值钱了,那可是金灿灿的功德啊!
谁毁她功德她跟谁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