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胳膊腿儿都短,就算是万般挣扎,还是被萧崇拎进了皇城。
萧崇如今年纪尚小,还住在宫中,他喜静,小院儿所在的位置也偏,院内生长着几棵杏树。
正是杏子成熟的时节,橙黄的杏子颗颗饱满多汁,皮薄肉厚,接触阳光的地方红得喜庆,勾起了小姑娘的馋虫。
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间就安分下来,要跑,也先吃饱了杏子再跑~
只是吃过了杏子,又来了桃子、烧鹅、熏鸡、桃酥……
精致美味的点心佳肴不绝,被投喂的小姑娘小脸都圆了一圈儿,小坐就成了小住,小住又成了常住。
直到秋去冬至,皇城被大雪覆盖,彻骨钻心的冷意往身上渗,忧思过度又温和体弱的美人病倒了,甚至不知道怎么想的,内里是个老怪物的他难得孩子气,闹着不肯喝苦汁子。
小姑娘小小的身体被毛绒绒的狐皮大氅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张略带婴儿肥的小脸外露,气色被养得极好,清亮的杏眸中却透着嫌弃。
她肉嘟嘟的小短手从大氅中伸出,一手稳稳端起药碗,一手捏着萧崇鼻子,把药汁硬灌下去。
昨晚这一切,她别扭偏过了头,叉着腰哼哼唧唧道:“我告诉你,我可不是关心你,我是担心你人没了,没人管我饭!”
萧崇注意到了她游移的眼神,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嗯,萧崇给姑娘道个不是。”
小姑娘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欺负小孩儿,憋红了脸垂下头,最后闷闷的声音透过厚实的大氅传出:
“我、我叫幼姬。”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萧崇的笑容,越发深邃。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萧崇再次去稷下学宫时,窗外的柳条已经抽出了嫩芽。
他这次无意那个位置,自然也没了表现的念头,只望着柳芽发呆,想到了家中那个同样生机勃勃的小姑娘,唇角噙上了笑意。
恰巧这日,在稷下学宫授业的谢宣让他们选帝王之道。
萧羽率先选了霸道,霸道本属乱世之君,以武服人,以刀行政。
萧楚河选了游侠道,纵剑江湖,醉酒歌楼。
谢宣将目光移向了从未吭声的萧崇:“二殿下呢?可是君子之道?”
萧崇的目光从满院新芽中收回,忽然间就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他不想要那个位置,更不想被迫卷入那场纷争,不如……
“我无意帝王之位,何来帝王之道?说起来,我倒是仰慕琅琊王叔久矣,若能过继至王叔膝下便好了……”
稷下学宫针落可闻,可这番话,最终在傍晚时传遍了天启城,萧崇被罚跪在太安殿前。
他倒是淡定,可久久等不来饲主,幼姬一番打探,彻底炸了!
她抓着对自己来说过分长的扫把,小短腿跑出了残影,硬是在守卫森严的皇城中杀出重围,来到太安殿前。
“大胆!”今日瑾玉值守,看到了擅闯的生面孔,面色一沉,一道攻击就要袭来。
萧崇一双腿跪得几乎没了直觉,此时遍体生寒,牙根打颤喊道:“不要——”
幼姬柳眉上挑,无视攻击,抓着扫把怒气冲冲拍过去,拍断了瑾玉一条腿。
“啊!”瑾玉的痛喊声响彻太安殿。
萧崇后背生出一层冷汗,后知后觉安下心来,他这是关心则乱,忘记了年幼的妖也是妖,他的小姑娘厉害着呢。
只是瑾玉,可是个小心眼的,定然会记恨幼姬。
如此,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萧崇眸中幽邃难辨,冰凉的脸被一只暖烘烘的小手覆上。
“你还起得来吗?”她关切的眸子暖着他的心。
萧崇尝试着动动,最终无奈苦笑。
幼姬有些头疼,她提得动萧崇,但小身板儿提不起啊!
“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她再次回来时,推着一辆比她还大的板车,明德帝、瑾宣等人早已被吵闹声惊扰,走出太安殿。
“来,我推你回去。”幼姬无视黑脸的明德帝,径直去扶萧崇,“你爹要是不要你,你就跟我走吧,大不了……我拾荒养你啊!”
谁让她嘴馋,吃了萧崇那么多好东西?
果然因果轮回,欠下的,都得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