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云蔽日,冬风凛冽,灵堂中是澹台无极的棺椁,澹台明朗独自跪坐在堂中,面前放一张案几,上面放满了酒菜,荤素不忌,他就这么在自己父亲灵前大快朵颐。
他戴着手套,一片丑陋狰狞的疤痕从他左脸下颌开始向下延伸着,一名眉眼细长、妆容浓丽的女子咯咯笑着,走了进来。
符玉: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澹台明翰与其党羽未能走出王府,就被臣带人用法术缚住,尽数斩首了。
澹台明朗微微一笑,斟了一倍酒,符玉心领神会,与他举杯碰了碰。
澹台明朗:辛苦你了。
符玉:能得殿下赏识,是符玉之幸。
澹台明朗:如今我还活着的亲人,就剩下我那个三弟了,我还真是有些想念他。
符玉:比起经营多年的澹台明翰,澹台烬在盛国为质多年,母亲又是异族,在朝中毫无根基,根本不足为惧。符玉斗胆问一句,殿下究竟为何一直对他如鲠在喉?
澹台明朗沉吟片刻,抬眸看向澹台无极的灵位。
澹台明朗:因为,有人对他念念不忘。
灯火昏暗,景王躺在病榻上,垂垂老矣,澹台明朗侍奉在一侧。
景王:····你是嫡长子,又是孤最有能力的儿子,景国的万里江山将来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记得宽仁治下,克己制怒,莫要苛待臣民。
澹台明朗显得恭顺孝敬。
澹台明朗:父王重托,儿子感激涕零。
景王:如今孤大限将至,还剩下两道旨意,希望能稍稍弥补此生憾事。明朗,你可愿成全为父?
澹台明朗:父王的心愿便是天心圣意,儿子怎敢言成全,还请父王明言。
景王:其一,追封已故的柔妃为后,此生我欠她良多。
澹台明朗脸色一变,一言不发,阴沉中酝酿着愤怒。
景王:其二,孤想把澹台烬尽快接回景国。
澹台明朗:父王,他是质子,盛国恐怕不会放人。
景王:那就拿些城池去换,孤想再见他一面。
澹台明朗:父王难道忘了,就是他害死了柔妃······
景王:孤当然记得,孤并未原谅他,只不过,这世上也只有他长着柔妃的眼睛,孤好想再看一看那双眼睛,方能瞑目。
景王一面说,一面难受地咳嗽起来,捂紧了胸口,示意要喝水,澹台明朗瞥了一边案几上的茶壶茶杯,却无动于衷,只是站了起来。
澹台明朗:父王此生之憾便只有柔妃一人吗?甚至愿意为此将城池拱手敌国?
澹台明朗:那我的母后呢?
景王:你的母亲,是孤的王后,与孤同穴而葬,你即便形貌有异,也会继承孤的江山,这已是对你们母子最大的恩典,她若泉下有知,也会铭感五内。
澹台明朗:父王不记得母后是因何而死的吗?
景王:莫要旧事重提,那是个意外。
澹台明朗:就在那个会与畜生对话的妖妇进宫后的一年,秋猎时,王驾被野兽袭击,母后为救你的性命才殒身早逝。人人都道是那妖妇操纵野兽杀了母后,只有你对她一味偏私袒护······
景王:柔妃是无辜的,她至纯至善,不会害人!
澹台明朗:至纯至善,不会害人?父王,儿子一直有一诛心之言,想要问问你。若当年柔妃没有难产,澹台烬平安降生,今日你交托江山之人,恐怕就该是他了吧?
景王沉默
景王:人死灯灭,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澹台明朗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他的神色。
澹台明朗:是啊,人死灯灭。父王,你走好。
雷电交加,澹台明朗抄起一旁的枕头,使劲摁在景王的面目上,干瘪病弱的老人猝不及防地被袭击,只是无助地挣扎了几下,很快就没了气息,澹台明朗愣怔着,逐渐松开枕头,他看着死去的父亲,癫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