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歌声悠扬悦耳,真真是叫人过耳不忘”
“你这小丫头,油嘴滑舌的”柳梦招手:“走近些,我瞧瞧你”
山月笑时,眼底藏有星辰故居。
明亮的眼眸,较好的容颜。
娇而不媚,媚而不俗。
明艳大气的长相,美得不可方物。
“舒月没少为难你吧?”
“姐姐怎么……”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她找补道:“舒月姐姐待人宽和,没有为难奴婢”
“宽和?就她那个鬼脾气?”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柳梦笑得前仰后合。
“她要是宽和,这世间边没有善妒之人了”
山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姐姐为何居在此处,如此破烂不堪,怎能让姐姐受这般委屈?”
“那你说,我应该居在何处?”
她想了想:“应该居在城中最好最奢华的居所,要有奴婢侍候,要有上好茶水润喉,还要搭一个戏台子,供姐姐一展歌喉!”
曾经几许,这些都只是她的囊中之物。
“你长得漂亮,又机灵,嘴又甜。真是不该入这肮脏之地”柳梦惋惜:“我教你唱小曲儿可好?”
“唱曲儿?”
“若你能有一技之长,便可选择卖艺不卖身,也可活得自由些”
“多谢姐姐!”山月重重磕了三个头,月牙般的眼睛笑成一团:“不,我现在该叫您师傅啦!”
柳梦想,在这里等死也要好几十年,倒不如有个能取乐的人陪着,也好压一压那舒月的气焰。
当年舒月也曾潜心求教,碍于王妈妈想培养新人的态度,柳梦也只是教她些皮毛,主要是她天资平平,属实做不到凭歌喉惊艳众人。
后来她另辟蹊径,以舞博尽天下人眼球。
如今她猖狂的日子快要到头了,若山月能当选花魁,必定能使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也能在不知不觉中压舒月一头。
舒月又在房间里闹着,现在她是万花楼的香饽饽,谁见了都要礼让三分。
她脾气大,不愿意侍候的客人就搪塞给其他姿色平平的姑娘。就这样,她们也要记她一份情。
那墨公子再没来过,她的心也跟着走了。
要是有个人,能舍弃名节娶她为妻,舒月一定会嫁的,可是生在淤泥之中,怎会有良人相救呢?
终生皆喜我以色侍人,无人爱我内敛柔情。
她抚琴,心中无章,曲也杂乱。
丫头冒失地闯进,神色慌张。
“冒冒失失的成什么样子?”
“杀……杀人了”丫头吓得不轻,一直重复着杀人了。
舒月上去就是一巴掌:“杀人放火是常有的事,如今是什么世道,人心险恶难测,见到了血腥就给我憋着,小心惹祸上身!”
油头滑脑的老男人被砍掉半只胳膊,痛苦地躺在地上哀嚎,王妈妈叫了几个人:“来啊,把这个残废给我扔出去,别挡了我万花楼的财路!”
行凶之人很快顺着人流逃出,临走前看了眼受惊的山月,宋轻舟不许任何人动她,哪怕只是手心短暂的触碰。
陆晚与他相谈甚欢,暗中帮助他不少。
她女扮男装,混入万花楼。
冠上发冠,俊秀之气一泄而出。她生来偏男相,如此打扮,到像个舞刀弄枪的富家公子哥儿。
白衣黑靴,折扇辗转在指尖,陆晚漫不经心地等候时机,待到猎物现身,剑出鞘就知生死由她。
招式行云流水,招招致命。
去时也绝不拖泥带水,让人抓不着痕迹。
面纱蒙面的女人暗自叫好,她藏匿于人群之中,低调地赏完这出戏。
轻纱拂袖曼舞,琴声余音绕梁。
抚琴者是万花楼另一头牌,璀颜琴技了得,与舒月的配合天衣无缝,从前她二人与柳梦并称三朵金花,如今柳梦败落,她二人依旧光鲜依旧。
强大的心脏支撑着她们,就算看到杀人现场也能面不改色地抚琴跳舞。
舞毕琴止,舒月最后的动作定格在卧鱼,像鱼儿静止水底不动一般,柔软的腰肢做起来并不费力。她仰面朝天,表情并不难看。
看客叫好,赏钱也是少不了的。
男人的银子是最好赚的,你冲他们露个笑脸儿、抛个媚眼儿、又或是说几句暖心的话,他们就恨不得把世间一切都给你。
有些腌臜货就是下贱,家里有个美娇娘也不满足,偏要舍下糟糠之妻,去外面寻花问柳,还要教风尘女子做坚贞不屈之人。
真是可笑至极!
他们自以为这是善行义举,实则都是在做人玩物,任人宰割却不自知。
蒙面女子悄无声息地走了,无人察觉到她的嫉恨之心溢于言表。
风起云涌,今夜必有侠客争霸清风客栈。
宋轻舟不负众望地带回那半只胳膊,僵硬发青。
杀人不眨眼,这里的每个人都能做到。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胆子。
宋轻舟擦去脸上污血,“小二,来盘白龙耀”
小二承下手臂,面露难色。
这是宋轻舟的饭钱,掌柜的倒是笑呵呵地招呼着小二,叫他拿来给自己看看。
她不嫌恶心,反倒笑起来。
池鸾拿起一把刀,将其破开,并问众人:“可有人没用过晚膳啊?白龙耀亲猎的白食,莫要浪费为好啊!”
见无人搭话,池鸾瘪瘪嘴,挥手道:“拿下去吧,喂狗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池鸾的疯,是众人望尘莫及的高度。
这一声“掌柜的”,也不是白叫的。她混迹于朝廷江湖,无论哪一方有难,她动动手指,就变成了轻而易举就能解决的问题。
宋轻舟想通过她,见上小天酥一面。
池鸾便出了个难题给他。
“三日之内,从头颅到脚底,分成七分呈上,要不同的人,不同的位置”池鸾挑眉,颇有玩弄意味:“做不做的到啊?”
“做得到”宋轻舟深吸一口气:“三日后见分晓”
这是第一日。
也是第一个位置。
传闻墨怀盛手下,有一个神秘的组织。
天牢深处养着些身怀绝技的高手,关键时刻可为墨怀盛所用,玉蝴蝶可解决一切令他犯难之事。
清雅公主身着梅花纹纱袍,手戴明玉玉指环。花盆底步步轻盈,消瘦的身姿并不影响美感。
慈宁宫内。
太后笑吟吟地赏她赤耳金钗,独一份儿的恩宠。
“谢太后娘娘”
墨怀盛恰巧赶来,免了礼数,赐她坐下。
慈宁宫内一片祥和之气,太后倚着金丝软枕,朝他二人笑道:“今日难得皇上公主都来看哀家,外头风景也好,扶我出去走走吧”
母子二人走在前头,清雅公主侍候左右。
“今年的花开得真好”太后伸手抚过红花,清晨露珠也滑落下来,大颗大颗的水珠,如透玉一般明亮。
万花楼里又多了位小娇娘,一嗓倾世。
王妈妈走近一瞧,竟是那小山月。
山月从柳梦眼前站起,柳梦递给她一个眼神儿,她便心知肚明:“王妈妈,您怎的来了?”
王妈妈亲昵地挽住她的手,喜不自胜道:“之前总想着你没什么一技之长,如今也算天资聪颖,又有这么个良师益友在左右,我想着……”
“王妈妈!”柳梦抢先说着:“现在万花楼里有舒月璀颜二朵金花镇着,何须我这小徒弟半路上台?”
王妈妈脸色难看起来,柳梦引自己来,又不许山月登台唱曲儿,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小山月,你先下去”柳梦吩咐道。
“是”
山月刚从偏院走出,迎面碰上了舒月一伙人。
她们气冲冲地寻找着什么,舒月面带焦急:“真是邪了门了,我那玉镯怎会不见踪影?都给我仔仔细细地找!”
一个玉镯子而已,舒月一向大手大脚,今日竟如此兴师动众的,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她回到住处,门缝里夹着的半根发丝不翼而飞。
不好!
她很快从自己的被褥下发现什么硬物,不出她所料,正是舒月那价值不菲的玉镯。
正当她思虑对策之时,舒月的声音已经近了。
她来不及思考,竟把那玉镯从高楼之上扔了下去。
舒月破门而入,“近日我遗失了件贵重物品,四下全都寻遍也不见踪影,特来叨扰妹妹,扰了妹妹清净,可莫要见怪”
“姐姐随意便是”
“给我搜!”
舒月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最后却是一场空。
床榻处,她特意让人仔细搜查,竟也是一无所获。
“舒月姐姐,您找到了吗?”山月调笑道。
“一群废物,走!”
“告辞了,妹妹”璀颜道。
玉镯想必被摔得四分五裂,青天白日里,她不好去瞧瞧,趁着夜色暗淡下来,山月偷溜出去,拾了碎片。
身后一个黑影挡住她的眼睛,从背后紧紧抱住她。山月已经很久没见过宋轻舟,想要回身看看他,却被阻止:“小姐莫回头”
身后流血不止,可不要吓到她才好。
粗重的呼吸声划过她耳畔,很久菜缓和下来。
“宋轻舟,你让我看看你总行了吧?”
山月眼前一片漆黑,宋轻舟一掌,又打晕她。
清风客栈,他送上一条成年男性的右腿。
宋轻舟从不把人命当回事,除了小姐的命,其他人都一样。
小姐是尊贵之身,决不可伤病分毫。
风声萧瑟,树叶一片响动。
清风客栈只有一个蒙面者经过,来时灭了所有蜡烛灯盏,清风客栈一片寂静黑暗。
蒙面者敲了一声桌面,池鸾便知,是小天酥现身了。
池鸾回击一声。
又是一阵风过,小天酥只留一封空白信纸。
宋轻舟不解:“此为何意?”
“小天酥知道你想与之一战,特意来拜会”
“可我未曾见过小天酥容貌”
“若你看过,便活不过今夜”
池鸾没有诓他,连自己都未曾见过小天酥真容。
摄政王府夜来不速客。
那人潜于屋檐之上,鸟声哀叫一声。
南絮顿感不妙,墨景桓与她关系日渐升温,二人时常攀谈用膳。墨景桓也察觉到今夜的诡异之处,“今夜这是要唱一出好戏吗?”
“王爷真是好雅兴,只是这三更半夜,哪里搭得戏台啊?”南絮放下茶杯。
门外一道身影闪过,南絮只装不知。
墨景桓站起,眼前却是逐渐模糊。
“王爷,早些歇息吧”
第二日,听说城北的墙上挂着一具尸体,头颅与尸首分离,手段极其残忍。
墨景桓对这个林氏庶女起了戒心,“昨夜是你下药迷晕我”
“是”她并不隐瞒:“王爷可愿拔下妾身这把刀?”
“这是何意?”
“但凭王爷吩咐”南絮并没有解答他的疑虑,过早地给他吃了颗定心丸:“你我夫妇一体,本该一致对外,王爷觉得呢?”
深林之处,玉蝴蝶分身乍现。
隐藏之上,蝴蝶满了面具。
南絮亮出令牌,那人递上毒药:“明日之后,摄政王突发恶疾暴毙”
“一切皆如阁下所愿”
徐妃偶感风寒,采珠带上一女子来见。
“奴婢小菊参见徐妃娘娘”
“免礼吧”徐妃摘下红玛瑙护甲,“当日我帮你脱身,今日也到了你回报我的时候了,记得换一张面容,别出岔子”
“多谢娘娘垂怜”
小菊精通易容术,可换千面。
王德看着日头当顶,命小太监煮了绿豆汤。
“陛下”茶盏放定,王德悄声说:“都办妥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且告诉小菊,莫叫朕失望”墨怀盛忌讳宫闱内斗,可偏偏有人想做出头鸟。
小菊给自己制了一张脸皮,混迹于刚入宫的侍女之中。
墨景桓温读史书,南絮端来一盘糕点。
“殿下,这桂花糕是我命人从外头带回的,我尝着不错,特意送给殿下尝尝”
“瞧着不错”墨景桓拿起一块,未到嘴边,先给了南絮,眸色令人捉摸不透:“你也尝尝”
“谢殿下”南絮咬了一口,并未咽下。
待到南絮告辞,墨景桓毒发身亡。
墨怀盛将此事昭告天下,故作悲痛欲绝。
王府众人缟素,玉蝴蝶查验过,回禀墨怀盛,却已身亡。棺木下葬当日,玉蝴蝶在暗处视察,直至第二日才全部撤下。
小菊借着出宫采购之名,入了王府。
下人们不认识这姑娘,但晓得是宫中女使,想必是来传话的。
南絮与她身材样貌相差无几,当小菊走出王府时,眼里煞气沉沉,不似刚才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