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起床了!”
第二日清早,宫女彩雀便在床边唤道。
“唔...…好彩雀,你先去忙吧,我再睡一小会。”
“公主,您还是起床吧。“彩雀在床边道,“昨日怡妃娘娘才吩咐奴婢要帮公主养成起早的习惯。怡妃娘娘之命,奴婢可不敢怠慢。还望公主您......”
“好,知道了。“我不情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刚从温暖的床榻上坐起,又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公主,可是昨夜没睡好?”懒懒地坐在镜前,贴身宫女连翘正为我梳妆。
“无妨,昨夜似乎是做了个长了些的梦。”嘴上如此说道,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出了神。
堂堂大魏公主,这身份能带给我什么?我不过是父皇和亲他国的工具,每日还需各色的宫人们在身边侍奉。皇宫之中,仆从下人不计其数,若要我择一最为信任之人,这聪慧机灵的连翘必是其中之一。
似在书卷中读到“人生在世,多求富贵荣华......”也曾和大了我几岁的连翘说起,虽生在最是荣华的皇宫中,我却实是羡慕如飞鸟般自由自在的惬意。
连翘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此刻想来,倒真如实:“人本就生而不同,何况心之所向。”
梳洗完毕,我起身往枫翠宫正殿走去。
“给母妃请安,母妃万福。“
“好琳琅,起来吧。”母妃的声音慈祥如常,怀中正抱着几个月前刚刚出生的昭沁妹妹,襁褓之中,传来小婴儿咯咯的稚嫩笑声。
“谢母妃。”
母妃向窗前一指,道:“近些日子本宫的海棠花开了,但你父皇近几日来时,不知为何闻到它就鼻子难过。索性,你帮母妃把它搬出去吧。哪怕是种到御花园的海棠亭下也好,晒晒太阳,长的也能更好些。”
我应了一声。
母妃曾和我提起,她最爱那春日盛放的海棠。与父皇的初见,便是在御花园一隅,那日,枝头的海棠花开正盛,流光溢彩。
一路与连翘一同端着海棠,走在宫中步道,莫名地开始想象起母妃与父皇初次相见的模样。端庄克己的母妃,那时该也是巧笑涟涟的少女模样。
而如今,母妃已贵为怡妃,却把曾特意从海棠花丛中选得的精品又栽回海棠亭下,是为何故呢。
我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心微微的疼了起来,便停了思绪。
就这样漫漫地走着。
昨夜虽降了一夜的秋雨,今日天光却甚是不错,好像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晒了个干净,阵阵暖意驱散了好些雨后的潮冷,虽是秋日,却甚是怡人。
海棠亭是父皇命人在御花园中新修的亭子,其实本来这立亭之处曾有一棵作古的老树,自我有记忆以来,十余年叶生叶落,童年时偷跑出宫,我最喜欢于此游玩。然,甚为可惜的是,今年夏春之季,这颗老树遭了一道天雷,惹了大火烧身,通体化为了焦炭,因再不除之会伤了御花园的景致,宫中便派人把它连根毁去了。
近日,便新新落成了这处海棠亭。豁然相见,真是不错。它就在这良辰下的御花园中静静地绽放自己,没有世间惯有的水粉胭脂气,精致的好似宫内一件进贡皇宫的物事,虽然于这雨后的秋日,海棠并不是园子里最为动人的景致,但这海棠亭,我一初见,便甚是喜欢。
正当我同连翘忙在一处时,却感觉身后有人在不远处唤我。
“殿下?”那个声音,是木狸。
我要承认么?心下有些后悔,昨夜竟就莽莽撞撞地说什么了句喜欢他。
索性装作没听见,并未转身看去,口中有意无意,故作品析地吟道:“两情若是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连翘,柳氏那句,写得可真是不错!”
“需要帮忙么?公主殿下?”声音又柔和地从身后传来,我却依旧不去搭理他。
“公主!”突然,木狸的声音抬高了一些,四下望了望,除了连翘便再没有他人经过,便径直走到我的身旁,那磁性的低声在我耳畔道:“公主殿下,昨夜......”一身玄色的暗卫衣裳,精密大气的滚边刺绣,轻薄柔软的布料,衣袂仿佛能够无风自动。
没等木狸说完,我向后退了一步,正色道:“你擅自闯到本公主近前,所为何事?昨夜?什么昨夜?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他的身影一颤,跪下道:“臣……无事。”
“放肆!既然无事,又为何这般惊扰本公主!你若速速离开,我便不以顶撞冒犯之过怪罪你。”看着单膝跪地行礼的木狸,我落下冷冷一语。
那面具下的少年身影微颤:“是,公主,谢公主殿下宽恕,臣这就告退。”说罢,木狸一领玄色卫装,纵身飞上屋檐,几步之间,便没有踪迹了。
我放好最后一盆海棠,唤了连翘,转身离开。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路也不知跨过了几层宫闱,我渐渐放缓了步子…...
无意间叹了一声,眼角竟就湿润了。
我明白木狸此番是什么意思,但这光天化日之下,耳目众多,若有人从旁看得我身为公主,竟与一个尉卫司的小小暗卫有什么动作,若再被误以为是亲近之举,四散传开,那对于木狸和我,无论多么清白,都将是难以解释清楚的了。
也不知道木狸今日这是怎的,竟然就这样差点说起昨夜相会之事。
“连翘,方才之事,莫向任何人提起。”我轻声吩咐道。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