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长剑穿透她的胸膛,素影跌坐在高台处看向利剑的主人,是天曜,那个小妖龙。
意识渐渐淡去,她的眼眸依旧如冰,天曜的最后一剑助她解脱,也还清了当初她迷障下的错事。广寒门里属于她的玉牌消散,身体化作冰,那瞬间她好像看到了师父和倒地的同门,他们伸出手接她离开。
她眼眸的冰冷瞬间消融,眼底温柔的看向上空,玉手半伸着消散于天地间,风雪变换,因为她的离开阵法渐渐消散。
天曜有些茫然,明明素影不该这么弱,可为何轻易被他伤到还消散了,他眼角浸出泪,怔怔看着那高台,上面没有了那个他少时心尖月的女子,他曾放弃成仙只为和她厮守,大婚之日的誓言在素影告知他真相后他还是强忍着心痛缔结,永生永世不分离的誓言断了,世间再无广寒门素影,他们的婚书也消散了,蓦然他心痛起来怒吼满腹委屈无法向素影诉说。
他只是想报仇,明明留了她的元神,等她转世投胎后,他们就会有新的来事,龙族忠贞只爱一人,可素影却魂飞魄散不愿再留人间。“为什么从来看不到我,苍生比我重要,人类比我重要,师门比我重要,陆慕生比我重要,所有的一切都比我重要,那我呢?素影,为什么这么残忍。”他掩面哭泣,他已经放弃仇恨想要终有一日陪她看日出,可为何这般残忍什么也不留下。
素影成仙劫没有跨过,不是不能,而是她累了。成仙需要一视同仁,需要众生平等,可她心是偏的,她的道心如此坚固,在她眼里妖和人本来就不平等,妖大都暴戾嗜血以人为食,凡人渺小无法挣脱,就算后来天曜和雁回让她知道了妖也有善可她不敢赌,凡人她来护而不是等着妖那点可怜的施舍。
她是广寒门素影,那个经历过妖吃人人无力反抗的阶段,她父母亲缘皆断,无数凡人流离失所,被妖族戏弄啃食,或许是有好妖的,可是那时候的人对妖的善良反而迎来更重的报复,她亲眼看着同门和师父惨死,亲眼看着妖怪祸乱人间,偏爱凡人厌恶妖怪已成本能。
情劫难渡吗?其实不难,只是她固执的想要让陆慕生变成那个除妖大将军,早在她知道她又有了妻子时就死心了,可偏偏他爱上了九尾狐,那个吸食凡人精气的妖,她曾见过累累白骨,也曾见过冤魂哀鸣,陆慕生背叛了她的信仰,而她却固执于让他回来,对于天曜她的心里有一丝愧疚,困了他二十年,在他逃出后她就知道了,放纵自己一次次放过,最后累了就闭上眼吧。
耳边的声音急躁的问她众生是否平等,只要她回答是她就可成仙,可她就是不开口,在她心里妖和人之间差距太大,她就是固执的想要守护凡人,那声音放弃了,打算洗去她的记忆让她最后一缕元神投胎,素影不愿,以元神为祭献道,加深妖伤人的因果,这是她能做的最后一件事。
耳边有叹息声,那缕元神彻底消散融于天地,多少凡人虔诚祈求她有来世,却再也不知世上再无广寒门素影,那个一生护佑凡人曾做过一些错事的清冷仙子再无痕迹。
天曜疼晕了过去,他是唯一感知到素影再无来世之人,紧闭的双眼,额头的虚汗,紧皱的眉头昭示他的不安。
雁回替他擦汗,心脏也跟着难受起来,她和天曜共用一颗心,自然能感知到他的悲伤痛苦,茫然又无措,就这般悲伤吗?
“素影”天曜的低叹有着怨恨和委屈,一下子伤透了雁回的心,她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无人可知。
初晨的雪化了,叽叽喳喳的鸟叫声惊起了天曜,他骤然起身,眼里落寞,看向那窗外的阳光鼻头微酸,明明从前是厌恶雪的,可是现在他好想这里再下一场属于他的雪,唯一的。
雁回站在门外顺着他的方向看,周围的温度慢慢变低,风雪里有一人踏入,仙人之姿,宽广袖袍,天曜有些激动的要凑近,却在来人转身时眼眸的光熄灭,不是素影,而是清广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