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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璇】 痕

水璇,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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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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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海的冬天几年不遇的下了雪,早早就有人给杨冰怡打电话让她下楼取快递

“妈的,什么服务态度不能送上来?”杨冰怡全副武装掏出自己大前年冬天买的棉袄,带上段艺璇亲手织的围脖骂骂咧咧的走下楼

“滴——取件成功。”

杨冰怡从蜂巢自取柜掏出一个没多大的包裹,下意识的看了下邮件位置

书伈奶茶店

前几年经常下了公演和段艺璇去这家奶茶店,段艺璇不喜欢喝奶茶,每次都是两人点一杯奶茶,你一口我一口,时常能在奶茶店待上一下午,久而久之也和老板娘熟络起来

既然出来了,就买杯奶茶再回去吧,杨冰怡好像自从退团之后就不怎么出门了,段艺璇会经常为家里添置一些物件,买好了杨冰怡喜欢吃的零食和可乐,只是偶尔段艺璇出差时,杨冰怡会下楼取快递

但大多时候这些生活的小事都由段艺璇操心,因为段艺璇说,她的水宝宝就负责开开心心等自己养她就可以了

退团之后杨冰怡的生活从鲜花簇拥变得普通平常,但她不后悔,七年前,段艺璇刚毕业,自己在团里待了一年,想到等到最后自己会看到一个个朋友离自己远去,她就和段艺璇商量想要退团提前结束这种离别之苦

刚开始段艺璇极力劝阻,她一遍遍的让杨冰怡记得自己的初心,可当偶像让其他人快乐了,杨冰怡自己快乐吗,她无数次问自己。

显然是没有,最佳拍档,总选,生日公演,外务,这些都压着杨冰怡喘不过气来,这种无力感在段艺璇退团之后更加明显

在她心里始终认为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像段艺璇一样懂自己的人了,自然心里的苦也不知道像谁诉说,成员们一个个人面兽心让本就年轻的杨冰怡更加迷茫

想到自己在团内的几年,一直被梦想汗水坚持六个字牢牢困住,从不会做任何越界的事情,她知道自己来是干什么的,是为了舞台

思绪越飞越远,现实却将杨冰怡的脚步拉进奶茶店内

“来啦~小歪”

“阿姨,老样子”

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到段艺璇的名字,直到杨冰怡看到袋子里的两根吸管,才无奈的笑了笑

“有空常来玩啊”

杨冰怡在背后比出一个ok的手势,现在的杨冰怡少言寡语,和前几年在舞台上X队的mc之王完全不一样

杨冰怡走出门外,掏出兜子里的香烟盒,看到烟盒里剩的不多的香烟,在那纤细文弱的指间燃烧,火光在大雪中显得格外渺小。杨冰怡神情是那么神秘,深邃,慵懒。

烟雾屡屡上升,就像是那历史的画卷展现在眼前,等待着杨冰怡的深思和肯定。就像未来许许多多的问号,需要杨冰怡的斟酌,判断。

烟雾渐渐散去,把她从梦幻中拉回现实,掐灭了烟吐出最后一个烟圈,隐约感受到了杨冰怡的思念

大概是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时每天靠着酒精和尼古丁活下去。

雪花一点点落在杨冰怡身上,刚刚抽烟一动不动的杨冰怡,现在也变成了雪人,使劲摇了摇头,抖掉身上大片落下的雪花,见手中的快递盒快要被雪水浸湿,便大步向回家的路驶去

2.

到了家,杨冰怡把衣服挂在衣架上,将自己脱下的衣服叠好,换成了蒂蒂的睡衣。这已经成了习惯,因为段艺璇在的时候告诉她回到家要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杨冰怡记住了。

看着衣柜里被挂起来的和自己同款的情侣睡衣不禁有些出神,过了没多久又再次关上衣柜坐在了大厅

杨冰怡小心翼翼地打开快递盒,里面有一个普通的大盒子和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杨冰怡打开大盒子,看到里面躺着一个相机和一个储存卡,将储存卡插好投到电视上

杨冰怡的脑子里的某一根弦突然断裂了,看到照片视频里的主人公,连带着整个人都死机,杨冰怡极为慌乱的情况下扭头看向窗外,外面大雪依旧大片大片的下,突然的视觉切换刺激着杨冰怡的脑神经,眼睛很涩,想哭。

相机里面有许许多多的照片和视频,从15年开始,每一年都会有许多照片和视频保存下来,照片上有两个女人,靠在一起笑得都很开心,诸多信息扑面而来,杨冰怡随手点开了一个视频,熟悉的前奏是杨冰怡的手机铃声

“想要看你高兴陪你一起喜欢奇奇蒂蒂”

“这世界有太多的美好在排队等着我和你”

“baby你不用着急我们一天天一点点把它刻入我们的记忆”

“………”

是某一年的最佳拍档,段艺璇为自己写的歌的初亮相

熟悉的声音在杨冰怡的耳边环绕余音,杨冰怡极力控制让眼泪不流下来,但好奇心还是迫使着杨冰怡点开最后一条视频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在黑夜中开着台灯录的一段视频

“嗨歪歪~今天是2024年9月3日的晚上,你在旁边睡得好香啊,那我小点声,嘘~。好啦进入正题,还有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我就要毕业啦,离开这个孕育我,培养我,磨砺我的狗公司,但是你还有好久才能毕业,我承认我有私心,我想把你一直困在我身边,我想你陪我一起在湖南买个房子,在外面有个属于我们的小家,但现在看来可能性不大,因为你还有未完成的路要走,我也不会这么自私把你扣在我身边。未来怎么样还都是未知数,会不会像三年前闫娜的声乐小课堂说的那样,我们慢慢不再联系,不再说话,等到最后我们只是陪在对方身边一段时间的过客。我想答案是肯定,像我们这种年龄差的多的人,总会因为错时毕业而分道扬镳,所以我能确定的是,等你毕业以后,我会第一个联系你,提出一起住的请求,只要你在这,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不敢说我一辈子都会喜欢你,至少,在能看到你的日子里,只想对你一个人好,心情好了,不好了,来我身边,讲给我听,我和你一起承担痛苦,分享喜悦,因为是怎样的杨冰怡都没有关系,我不会退也不会收,我会陪你,会找你,会需要你,啵啵~”

紧接着是一个吻落在了视频里还在熟睡的自己的脸上

此时的杨冰怡已经俯卧在沙发上搐动,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唏嘘,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慢慢地,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她紧紧攥着拳头想扼住自己止不断的眼泪

可惜她控制不住,身体本能的反应让她说出自己许久不敢说出的话

“段艺璇我好想你….”

杨冰怡想起来,两人还在团时就约定,这份记录她们故事的相机会在2031年送到杨冰怡手中,因为里面大多是段艺璇记录的杨冰怡和自己的点滴

杨冰怡整理好情绪,想要打开第二个小盒子,突然杨冰怡不知道摁了哪个按钮,盒子被弹开,里面是一只戒指,上面耀眼的钻石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夺目,甚至上面还刻着“Diy”,直戳杨冰怡的心脏。

杨冰怡这次没有哭,将戒指取下,颤抖的手早已出卖了她,戒指滑过指尖到关节,最终落在了杨冰怡的无名指上。

接着杨冰怡环绕了四周,这个充满段艺璇和自己回忆的地方,也因为太长时间段艺璇的不归而变得清冷,越来越不像个家,或许从段艺璇离开那一刻,这里就不再是家了。在杨冰怡眼里,有段艺璇在的地方才是家。

回忆一点点涌上心头,平时不敢回忆的经历也被这份特殊的礼物打破。熟悉的铃声再次响起,杨冰怡慌乱地拿起手机,滑向了接听键

“喂,爸爸。”

“歪歪啊,后天是大寒,上海转凉了吧,要是工作不忙,这周回家吃饺子吧,顺便陪你爸我聊聊天。”

“好,我一会就订机票,您二老在家好好歇息,等我回去看您们。”

挂断了电话,杨冰怡怔在原地发呆,似乎是对这种空虚失落感已经独自一人度过了太多次,这几年,恐惧,失落,空虚,自责,焦虑,易躁易怒充斥着杨冰怡,她怎么活到现在的,我想大概是段艺璇曾说,杨冰怡是同她父母一样重要的人。

3.

杨冰怡下了飞机,匆忙来到海信广场,精心挑选了许多保健品和护肤品,保证每一样都是段艺璇父母喜欢的物件,让商场的服务人员看到都不得说一句,这孩子真孝顺。

选好东西,杨冰怡大包小包的踏上了归家之徒,坐在车上闲来无事,杨冰怡拿起手机点开顶置

“选璇~我回来看爸妈啦~”

点击发送给【😘】

尽管上面的聊天记录都是绿色的聊天框,杨冰怡仍然是乐此不疲的和段艺璇分享刚才在商场的趣事,好像前几日的崩溃完全没发生一样

不到一个小时,出租车将杨冰怡送到一个还算高档的小区内,杨冰怡熟练的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爸爸,妈妈,我回来啦!”

“哎哟,小歪回来啦,快坐快坐,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啊,这又不是来做客,这是回你自己家!”

二人看向杨冰怡的眼神,紧接着声音明显低了下来,“去吧。”

杨冰怡站在房间门口,手放在门把手上,但是却始终不敢打开房门,明明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一次杨冰怡都要站在门口准备许久。待几分钟过去,杨冰怡做好思想工作,缓慢地推开门,将门反锁

房间内,全部都是段艺璇的东西,五年前,这是她们一同攒下钱买的婚房,住了快两年,就发生了这档事,杨冰怡害怕段艺璇的父母二人过于孤独,便把二老接到了曾经她们一起生活的房子里住

杨冰怡走过房间里的每个角落,看向那张双人床,嘴角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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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杨冰怡死也不会忘掉。

许是杨冰怡站累了,于是来到电脑桌面前,肌肉记忆使她即使好久没回来,但仍然娴熟地打开了电脑

电脑桌面是一张15年的合照,即使杨冰怡觉得那个时候自己很丑,三番五次两只狮子因为换电脑桌面而小吵一架

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她们之间的不可或缺的一整段青春岁月,或许除了亲人没有人再比杨冰怡喜欢段艺璇的时间久吧

即使那个时候cp盛行,水灰是大家心中的模范情侣,但杨冰怡15岁,段艺璇刚入团那年,她甚至会和fxf因为段艺璇吵架

“fxf你能不能注意点”紧接着讲段艺璇揽入自己怀中。15岁的杨冰怡肩膀并不宽阔,但是那是段艺璇认为最安心,最可靠的肩膀

“前辈虽小,但是不得不说,很靠谱。”脑海中浮现出段艺璇曾在自己不知道哪年的生诞公演上信中的内容,不禁无奈的摇了摇头。

段艺璇你看到了吗,我今年已经三十一啦,我有在努力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好好长大,但是我好累

漫长的一天,杨冰怡都在这个房间度过,临近夜晚,杨冰怡坐在阳台上开始胡思乱想

要是刚开始和段艺璇只是普通同事就好了,大概现在和段艺璇早已不再联系,也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也不会每天被身边的朋友说这么漂亮的美女你看都不看一眼,是不是性冷淡啊。更不必去费力掩饰有时候唱到一首歌突然想起她而想要流泪

可我们已经认识十七年啦,杨冰怡的生命里或许只有五个十七年,可段艺璇就独占了一份。她早就和段艺璇融为一体,这个名字是她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她已经在无形中将段艺璇烙印在自己的生命里

可谁知道有一天,这个人消失且永远不会回来了,杨冰怡始终认为是自己的错,要不是两年前段艺璇生日那天,自己非吵着要自己做蛋糕,段艺璇也不会出门,更不会出车祸

杨冰怡因为段艺璇许久没回来出去找她时,看到路边一群人围在那里,本抱着围观的心情想看看情况怎么样,看到血泊中躺着的是自己最爱的女人,这感觉真的不好受

她看到的是段艺璇穿着浸满鲜血和自己同款的情侣装,和手上紧握着的塑料袋,还有满地破碎的鸡蛋。

塑料袋里装的是什么看不清了,那时两行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杨冰怡什么也看不清,在她的眼睛里,世界只有黑和红

到了医院,全程只有她一个人,因为她没有任何心情联系段艺璇的亲属

杨冰怡在段艺璇推进手术室那刻就开始面对着医院的墙壁祷告,甚至还说出:“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我愿意用我三十年的寿命来换。” 这种傻话

“病人脑部受重创,全身粉碎性骨折,我们尽力了,请办理死亡证明吧,抱歉。”

“砰——” 一向骄傲的小狮子,那是她第一次向其他人下跪,除了段艺璇生气的时候跪过键盘以外,她从来没有,就是在团内的几年也很少向别人单膝下跪

“求求你了,你救救她,她还那么年轻,我们明年马上要结婚了,我求求你救救她,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植物人也好,你救活她就好,我求你了…..”

“抱歉。”医生拿开杨冰怡的手

那时杨冰怡的世界都是黑的,她从来没有陪段艺璇过过这么痛苦的生日,她甚至悲伤到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表达,因为那个人是段艺璇,是她身体的某个器官的组成。段艺璇的离开就像摘掉杨冰怡某个器官一样痛苦

尸体被拉入太平间,她拼命想用几分钟把段艺璇那张脸,可惜段艺璇的身影在她记忆里越来越模糊,当她想要触摸的那一刹,变成了灰烬殆尽在空气中

段艺璇,我认识你,就是最大的错。

4.

几乎一夜没睡的杨冰怡从房间里出来,看到桌子上已经放凉的早餐,和段艺璇父母担忧的脸

“哎呀,小歪出来了,快坐,嗯嘛(妈妈)给你热饭!”

“妈….”杨冰怡抬手抱住了段母

“歪歪,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你该走出来了,选璇会在天上看着你幸福,你要学会爱上别人啦,嗯嘛不拦着你,她也希望你开心不是吗?我和你爸也多找一些其他的事做,把爱她的心放在心底去祭奠她。”

“可是我做不到,妈……”段母轻拍杨冰怡的后背,她知道每次杨冰怡回家一定会发生这种场景,似乎已经习惯了

“乖仔,吃饭。”段母操心的帮杨冰怡擦着眼泪。

“过段时间我把布丁接回去吧,从杨金金去喵星之后身边也没个念想,布丁也算是我和段艺璇的半个孩子吧”

“也好,等夏天吧,我和你爸给你送过去,顺便旅旅游。乖,多吃点”

布丁是杨冰怡挑的,段艺璇养的,杨冰怡说她在宠物店一眼就看上了布丁,长得好看,五官比例好,说一定要选一只和段艺璇颜值很搭的猫

只是还在团期间自己只能做布丁的阿姨,因为段艺璇说怕dt多想,如果做布丁的妈妈在直播里容易说漏嘴,引起误会。还好两个人都没怎么当真,因为在她们俩的心里,布丁就是她们的乖宝宝,是她们共同的孩子。

5.

临近新年,芸姐组织了一次毕业生聚会,说有时间就来,没时间捎句话。

自从段艺璇离开之后,杨冰怡已经很久没有参加任何聚会了,本想在家好好度过一个周末却被王晓佳硬拉来,理由居然是“你以前可是X队队长你怎么能不来”

杨冰怡穿着段艺璇几年前给自己买的西服来到了聚会上,虽然这几年杨冰怡过得很煎熬,脸色很差,曾经的少年感也在时间的磨砺下变得日益消淡,但还不错的底子收拾一下还是段艺璇心中爱的少年的模样

“水水,你来啦,你这几年有联系段艺璇吗,我们给她打电话总是无人接听,今天本来我们打算把四队队长都叫在一起,但是段艺璇我们谁也联系不上呀”

杨冰怡只是笑笑说:“不联系了”,成熟的模样让昔日的队友也发现了异常,但谁也没有多问,或许是因为房贷的事烦心或者是为吃穿生气,杨冰怡看起来好像有心事一样

待众人回忆起几年前还年轻的她们,马玉灵说那个时候大家好像每天都充满活力呀,打了鸡血一样,但毕业以后大家有的选择继续走偶像这条路,还有的在家乡做起了小生意,还有当起老板的,她说看到大家都有稳定的工作,过得都还不错,她就代表姐姐替在坐的每一位开心了

话题扯远了,大家开始聊起2022年的那档最佳拍档,没想到,那年的最佳拍档真的变成了相亲节目,基本现在每一对都真真切切的在一起了。

大概五六年前芸姐和天草就已经在国外结婚定居了,群主和小马也修成正果,何阳青青和吕一在团内就有恋爱倾向,结果决定一起退团官宣,刘增艳和祁静明年也要订婚了

看着曾经被网友吵着联姻的两个队伍真的在一起了,杨冰怡嘴角带笑,眼底尽是温柔,仿佛在向她说“你看到了吗大家都在一起啦,你的队伍和我的队伍有在慢慢变好”,杨冰怡端坐在饭桌前不语,只是看着朋友们报告着近况

“诶,水子哥,你怎么样啊,当时在团的时候你和段艺璇关系那么好,怎么没在一起啊。”

“对啊对啊,你俩都得认识快二十年了吧!”

杨冰怡回过神只说了一句话

“惆怅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尘。”

可能是少女偶像文化水平都不太高,几乎没人能听懂是什么意思,但众人只看到了杨冰怡手上那颗硕大闪亮的钻戒

“水水,这…..你结婚了?”

她感觉到全身的器官在耳朵接受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都迅速地苍老、腐化,相继发出年迈的哀鸣,像是手机透支续航太久,电量越充越少,怎么都充不上电,直到最后剩下百分之一的电量,然后耗尽,永久的关上了机

可是手机不会流眼泪,杨冰怡的身体会。

这种感觉逼迫着杨冰怡大口大口地呼吸,像以前一样营造着自己毫不在乎的感受,尽管这种事她干过很多次了,但再提到段艺璇,她的神经还是会突然断裂

“我丧偶了。“

好像大家都喝大了没听清,对着杨冰怡一顿胡言乱语,说什么你要幸福啊,段艺璇看到你结婚或许会伤心吧,你和段艺璇都订过婚的人没在一起真的好可惜呀之类的话

记不太清了,几年前段艺璇刚毕业,杨冰怡作为家属陪着去吃了散伙饭,玩真心话大冒险,刚好抽到了她,大伙开始搞事情“对你在团内喜欢的成员打电话说一句真心话”。

无疑杨冰怡会打给段艺璇,因为这些年的点点滴滴队友们也算是看着两人走过来的,从异地恋到嘉兴路,陪伴了对方几年又是毕业,所有人都一致认为水璇是一对苦命鸳鸯

“段艺璇儿,等我毕业了,嫁给我好吗,我一定,一定给你买最漂亮的婚纱,最好看的钻戒,我一定要和你结婚,把你绑在身边一辈子。”

段艺璇捧起她的手和她拉钩,大拇指相抵的那一刻,心脏通过指尖传递心跳,再回过头时,两人吸着鼻涕,满脸泪花

所有的事杨冰怡都记得好清晰,因为她没办法不关注发生在段艺璇身上的每件事,那晚,段艺璇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拿走了在杨冰怡房间关于自己的一切,看着布丁不舍得望着平时总打架的杨金金,眼眶稍湿,你看啊,猫猫都会因为离别而哭泣

“你要在…..要在外面好好等我…..我们还要住….住一起….姐姐…..”

“我会等你长大,歪歪。”

那个夜里,两人像被世界丢弃的两只破布口袋,哭泣着相拥取暖,用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去填补对方破烂的伤口,直到第二天黎明,段艺璇踏上了返乡之路

机场,杨冰怡没有去,在上飞机那一刻,段艺璇望向送机的朋友们,渴望在一群人当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歪歪你怎么没来呀

【水宝宝】:公司突然有事

杨冰怡只是不想经历那种离别的痛苦,不想亲眼见到段艺璇离自己远去

日后的一年,两人像当初在团时的承诺一样,时常聊天,段艺璇把杨冰怡设成了特别提醒,像段艺璇这么一个不爱回信息的人,也养成了秒回的习惯,当然,只是对杨冰怡。

如果,如果你还记得我,我会在时间的尽头等你。

想到这,杨冰怡苦笑了一下,什么啊,她们两个这辈子太苦了,下辈子做亲人吧,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大胆牵手,拥抱,亲吻

杨冰怡退团后,和段艺璇生活在一起的第二年,*********

两人决定先结婚,日后在办婚礼,她永远记得2026年某一天的早上四点,她拉起还在熟睡的段艺璇

“快点起来啦,今天去***的人肯定特别多,你要是现在不去,排队就要等到天黑啦”

领到结婚证的那刻,两人同平常一样,一起吃了饭,去喝了奶茶,**********好像结婚以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段艺璇,如果知道结果,我们忍住做朋友就好了。

6.

夏天如约而至,布丁也被接来了快一个月,可能是布丁年老了,老得毛发开始泛黄,怎么洗都洗不掉,她甚至每天都给布丁洗澡,因为段艺璇更喜欢白白净净的小猫咪,如果她还在,看到毛发泛黄的布丁,或许会伸手掐杨冰怡的脸,说她不会照顾猫吧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发现布丁的后腿开始一瘸一拐的,半夜经常听到它痛苦的哀鸣,那天夜里,布丁疯狂的用头撞墙,杨冰怡发现不对劲,凌晨三点带着布丁在附近寻找宠物医院

这是段艺璇离开后,杨冰怡第二次经历这个场景,第一次是自己的妻子,第二次是自己的儿子,杨冰怡不明白自己做错什么了,上天非要给她一拳又一拳重击

“主动动脉血栓引起的后肢瘫痪,目前只能截肢或者安乐死,但这只猫年龄大了,截肢可能下不了手术台,建议安乐死,节哀。”

同样的话,这是杨冰怡听到的第二次。

“安乐死的时间可以自定,但是越快越好,因为得这个病,很疼,别在它最后的一段时间让它痛苦的度过了。”

“后天吧。”

“好的。”

后天刚好是八月十九,是段艺璇的生日也是段艺璇的忌日。

一整夜,杨冰怡守在布丁身边,只是看着它

“布崽,下辈子投胎做人吧,我们一家四口好好的,这辈子爸爸无能,不能给你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但爸爸爱你。想妈妈了吧,去喵星要照顾好妈妈,不许再和杨金金打架了….”

最后只剩下走廊尽头崩溃的哭声。

段艺璇,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宝贝儿子去陪你啦,你在那边要过得开心。

会想起杨金金去喵星的时候,那时段艺璇还在,她安慰自己说它只是在那一刻褪去了身上那层老旧的壳,用崭新的,年轻的身体,回到了自己该回的地方。它一定很开心,来到杨冰怡身边度过了开心快乐的猫生。

杨冰怡知道,金金走的那天,段艺璇没有在自己面前哭,但在洗澡时,哗哗的水声仍然没有盖住段艺璇剧烈的哭声。

可惜段艺璇不在了,这些话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对她讲,她只能安慰自己,段艺璇在天上会看到的吧。

杨冰怡抱着布丁玩了一天,去了迪士尼,看了烟花,在城堡下拍摄了一张杨冰怡亲吻布丁的最后一张照片,并配文“爸爸妈妈最爱的小孩”

然后在人海中安慰自己:“都已经过去小年轻的阶段啦,就不要难过啦,布丁去见妈妈,去见杨金金啦,你的职责就是守着那栋充满我们回忆的房子,直到最后的死亡,段艺璇要是看到现在自己哭的这么丑,肯定又要嘲笑自己说你怎么这么爱哭鼻子啊。”

人生老病死很正常,自己也会有一天死去,布丁是正常死亡,但段艺璇呢,她明明可以活的很久,她明明可以在万众瞩目下嫁给自己,可惜老天并不想让杨冰怡好过

时至今日,段艺璇已经离开三个年头了,她以为对段艺璇的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变浅,直到最后只记得这个名字,但慢慢地她发现,她不仅没有忘记段艺璇,而且自布丁生病后,她对段艺璇的想念更是达到了鼎盛。

那颗心还在跳动,未来段艺璇在跳动,为了杨金金在跳动,为了即将死去的布丁在跳动,她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是段艺璇的港湾

那颗心只要在跳动,她就永远不会忘记。

以后就不要再养猫啦,别为日后添加多余的念想和颜色。

7.

该来的日子总会到来,今天是2032年,段艺璇的生日,八月十九。

杨冰怡早早起床,掏出了她最后一次见到段艺璇时穿的那件情侣卫衣,画上淡淡的妆,卷了一下头发,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初见段艺璇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杨冰怡到超市买了做蛋糕的食材,从段艺璇走后,她每年都会自己做一个蛋糕,为她庆生,然后替她吃掉。久而久之,杨冰怡也不再过自己的生日了,在她认为,两个狮子座,生日离得那么近,一起过生日没什么的

娴熟的技术,让香喷喷的蛋糕胚很快就出炉了,然后做着装饰,放上段艺璇喜欢吃的水果,还把自己花钱做的一家四口合照的巧克力放在了蛋糕的最上方,尽管根本看不出来那是谁的脸

放上数字3和7的蜡烛,点燃。不禁感叹道,如果段艺璇还在的话,都要37岁啦,快奔四十的人了,但是在杨冰怡眼中,段艺璇还是那个年轻有活力的少女形象,就像小时候段艺璇从未把自己当成小孩,现在杨冰怡也从未把段艺璇当成中年女人,杨冰怡集中注意力,唱起了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希望段艺璇和杨金金在那边平安,希望布丁去喵星后可以快乐生活,希望段艺璇记得我】

这已是杨冰怡每一年的愿望,从未改变,只是这次她痛心地加上了布丁

杨冰怡转眼望向布丁,摸了摸布丁的头,今天也正是布丁要安乐死的日子。

杨冰怡给布丁切了一小块蛋糕,尽管她知道猫猫不能吃,但是她希望布丁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尝到一点甜,品尝它从未尝试过的味道

吃完蛋糕后,杨冰怡出了门,在花店买了一束向日葵,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买向日葵,大概是段艺璇喜欢吧

路上遇到了老朋友,闲谈了两句,便彼此分道扬镳

杨冰怡熟悉地走到了墓前,看向黑白照片上笑的灿烂的女孩,愣在原地几秒,大概在想,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应该出现在结婚照上,而不是冰冷的墓碑上。

她将向日葵整齐的摆放在段艺璇的墓前,抱着布丁,对冰冷的墓说道

“段艺璇儿,生日快乐,我又来看你啦,你看谁来啦,锵锵~我们布崽也来看你啦,下午它就会去那边找你啦,我们的宝贝儿子马上就过去陪你,你和金金就不会孤单啦”

“我跟你说吼,我刚才看到了马老师的女儿,她都快要上大学了,背着小书包,她还跟我打招呼了,她居然还记得我哈哈哈,年轻可真好,整天无忧无虑的…..”

杨冰怡向冰冷的坟墓分享着少见的喜悦,好像段艺璇隔着墓碑能听到一般。果然,如果最爱的人在这里,杨冰怡不仅不会害怕,更会觉得很亲切,墓园…..明明是闻风丧胆的地方,但在杨冰怡眼里像家一样,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只是感觉,段艺璇肯定躲在某个角落,看着她抹眼泪

杨冰怡跪坐在墓园,只能注视着她走向坟墓,恍惚间看到她转过头,过肩的长发披在身上,在夏日墓园的花丛中,显得像来野外给艺术家们提供素材的模特,自己则是写生的画家

“段艺璇儿…..”

杨冰怡叫住了女人,女人也应了一声,杨冰怡飞奔跑到段艺璇面前

“段艺璇我好想你,你去哪了…..”

“你给我带什么来啦,歪歪~”

女人没有回答她,只是向自己温柔的撒娇,哪怕杨冰怡说了一万次自己不吃这一套,但段艺璇知道,她嘴硬,她还是很吃这一套的

阳光打在两人身上,她开始变得透明,杨冰怡踉跄的跳起来,试图为她挡住阳光。

杨冰怡越过很多个场景去凝望她,亲吻她,拥抱她,触摸她。当杨冰怡的手覆上她的腰时,段艺璇开始从杨冰怡触摸的地方消失,一点一点的,这感觉像是用迟钝的刀一点一点的想要把杨冰怡的心切成两半。

如果时间回到三年前,她更希望躺在血泊中的人是她自己。

但是她还是害怕段艺璇会因为自己的离开难过。

那十八年前,我们不认识就好了。

认识我,是你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

杨冰怡这样想。

杨冰怡在墓园待了一上午,送走了一批又一批扫墓的人

整理好自己的心情,试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转头望向布丁

“走吧,布丁,爸爸送你上路。”

杨冰怡带着布丁来到宠物医院门口,从站在门口那一刻开始,心里就压抑不住的开始疼痛,杨冰怡强忍着痛苦走进宠物医院,看着布丁躺在冰冷的台子上,看着一支注射器打在布丁身上,看着安乐死的作用发作

她没有哭,她想让她们的宝贝儿子见到爸爸最后一眼时是笑着的,但杨冰怡憋出的笑比哭的还难看,杨冰怡在痛苦中挣扎,留在布丁耳边最后一句话

“爸爸愿意为你承受痛苦,爸爸爱你。”

可能是段艺璇教育的好,布丁好像能听得懂人话一般,在注射器中最后的液体推入时,一行泪,从左眼滑过右眼,滴到了手术台上

不是杨冰怡的眼泪,是布丁的。

杨冰怡将布丁埋到了段艺璇曾经答应她一起看樱花的公园内

就在那颗樱花树下。

在布丁旁边放上了一枚樱花,然后将土盖住布丁的身体,最后一行清泪滴入土中,杨冰怡才知道,这一切都结束了,她爱的人和猫,都不在了,这冰冷的世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8.

我是杨冰怡,曾经一名女团成员,现在是一个普通人,我有一个爱我的妻子,她是我在团内的同事,还有两只猫猫,一只叫布丁,一只叫杨金金,两只猫都是我亲自挑的

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家人。

我的猫去了喵星

我的爱人也去到了坟墓那头

我和我爱人的孩子死在了我爱人生日那天,当然也是忌日

我没办法接受我爱的人和猫同时死在了一天,从那开始我的世界再一次变得黑暗,失去猫猫就像失去我的亲生儿子一样,我没办法不在意,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我这一生,就是在黑暗里,寻找一束光。

我的爱人段艺璇就是我的一束光。

她照亮了我整个青年时代,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或者说,她已经与我融为一体,成为我身体里某个细胞,某个器官,或者是心脏。

在我爱人离我而去的第四年,我们的宝贝儿子离开的第二年。

那天,依旧是我爱人的生日和忌日,也是我们猫猫的忌日,我同往常一样,做了蛋糕,扫了墓,去坐在墓碑前陪她聊上一上午。

只不过,这次,我还去了公园的樱花树下。我们的猫猫在那里沉睡。我为它翻了新土,坐在公园长椅上一下午,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经过樱花树下,看到年轻的小情侣在樱花树下野餐,然后拥抱,接吻。

我想,如果我爱人还在,我们也会这样。

在那天晚上,我解脱了。

手腕传来的阵阵刺痛席卷了我的大脑,我已无心去想其他事,因为我似乎听到了你的声音,看到你向我招手,周围都是白色的蝴蝶。

思念就这样。

比飓风更狂妄的,毫无征兆的,砸下来。

使得我胸骨生疼。

我就任由那枚回忆的钉子扎在体内。

生了锈都未能反应过来。

那锈迹斑斑早已融入我的血液。

连同着痛苦的,幸福的回忆。

每每过往像洪水般涌来。

如结了痂,又扽掉,裸露出通红的肉那般滋味。

姐姐,我来陪你了,你不会再孤单。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双眼,一切如我所愿

我看到了穿着白色裙子的你,怀中抱着一个不大的婴儿,手上还牵了一个大概有五六岁的孩子

你向我走来问我“你怎么才来啊”

然后那个孩子抱住了我,一直在叫我爸爸

能看得出来,眉眼中和你有几分相似,是杨金金,因为你总是说杨金金像你,我之前并不这么认为,直到我再见杨金金

我蹲下摸着小男孩的头

“你是谁啊~”

“爸爸,我是杨金金,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我被面前这个可爱的小家伙逗笑,握了握他的手,然后将我们一家四口抱在怀里。

段艺璇没有说话,只是笑着看着我。

她的笑颜很美。

9.

杨冰怡不是冲动地追随段艺璇而去。

是努力生活了四年才做出的决定

她害怕有一天她真的忘记她

所以她企图用结束生命的极端方式去封存它…

如果樱花能看见

如果命运能预知

如果时光能倒退

如果命运能重来

最后那一刻,我会想

我们十九年前成为朋友是不是最大的错。

段艺璇,我对你的爱就是:

我也死在了你离开的那个支离破碎的夜里。

生的终止不过是一场死亡

死的意义不过在于重生或永眠

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这不是悲剧,这是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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