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先来到的是一个小王国,好吧,其实它就是个再普通不过,再小不过的小岛屿罢了,但我面前的少年坚定的称呼这里为他的王国,那就这样说吧,我是来到了一个王国没错。
我将在这个世界里唯一属于我的小木舟停靠在他的“王国”旁,用绳子把它拴起来,防止它离我而去,这可是我唯一的财产。
我眼前的少年没有名字,他自称自己为国王,但我认为还是叫他养蚊人要好一些,辨识度高,还不会尴尬,那就这么称呼他了,黑皮的国王———养蚊人。
他的黑色肤色理应是晒的,能看得出他身上有衣物遮挡的地方会比其他地方的肤色白许多,他穿着用破旧的皮料和草叶做的破烂玩意儿,我们暂且称它为衣服。
他就像个野人,不过这个年纪应该叫野孩子,这样听起来也俏皮一点,更加符合他的形象。
他和我高兴的打招呼,手舞足蹈的,说话也不是很利索,怕是老久没有遇到过人了,不过从他那笨拙的发音中,我还是能过勉强听出他在说些什么。
养蚊人哦!真的,我真的很高兴遇见你,我是这里的国王,这里是我的王国,属于我的。
他说他记不清楚自己叫什么了,说不定他也没有过名字。
养蚊人我不太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哦,这真是失礼,我不能告诉你我的名字。
他似乎伤感了一会,但很快又开心了起来。
养蚊人哦!真的!我很高兴见到你!要不你直接叫我国王吧?
我点了点头,应下来了,毕竟我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随便叫又不太好,显得自己很没有礼貌。
啓明我是啓明,国王,你可以称呼我为奇异幻想的旅客。
称呼他人为国王,这真是再尴尬不过的事情了,虽然我也给自己取了一个及其中二的称号,但我相信,这个称呼没有他的尴尬。
养蚊人的确是很高兴我的到来,嘴里嘀咕着什么,和我握了握手,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这就是我和养蚊人认识的过程,至于我为什么叫他为养蚊人,还是要取决于他的生活习惯。
我们都知道,在现实的世界中有养猫的,养狗的,还有训练各种危险动物的,但要说最为接近的还属养蜂人,毕竟他们养的东西都会飞,也会“嗡嗡嗡”的吵个不停,因此我将养蚊人划归到养蜂人的同类职业,我自认为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顾名思义,养蚊人养的是蚊子。
我不是很能理解他养蚊子,也不是很能理解他能分辨出哪只蚊子是哪只,那实在是太神奇了,我顶多认出这只是公的还是母的。毕竟公的要比母的大一圈,并且它们对我也不感兴趣,它们吃植物的汁液,而不是吸血,这么一想对公蚊子的接受度就高了许多,或许我也不太正常。
但我还是要声明,我是不喜欢虫子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害怕。
但我不害怕养蚊人,他能够很好的控制他的小朋友们,他似乎也是看得出来我害怕,他从来不让他的小朋友们接触我,这一点可比那些现实中的损友们好多了。当然,我没有踩一捧一的意思,那些损友们也损的有趣极了,或许在别人看来,我也是其中之一。
养蚊人总是在喂养自己和自己的蚊子们。至少我待在王国的这几天是这样的,对了,还应该再加上一条,他也总是在喂养我,虽然这句话听起来很不要脸,很像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但事实就是这样没错。我基本上一直待在他的营地附近,我也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哪些能吃,哪些有毒,也只能靠他来喂养了。
养蚊人似乎有时会把我看作一个公蚊子来对待,他会拿着用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壳盛的满满一碗植物汁液给我一勺勺喂下去。
他还特意和我解释到。
养蚊人不要紧的,啓明,你是叫啓明没有错吧?不用担心,这个人可以喝的,我小时候就这样。
他在以自己的经历来向我证实这些东西是可以吃的,就算我刚开始不相信,那么吃了好几次也该相信了,反正我的身体也没有出现什么问题。我或许是心大了一些,但多半也是因为自己就不一定活着,谁知道这地儿是不是死后的极乐世界呢。
不过养蚊人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小时候又是多大呢?我也懒得去探究了。
其实我还挺害怕养蚊人把我当作蚊子来看待的,并不是因为自己作为一个人,被当作蚊子一般和蚊子们享受平等待遇让我感到不公,才不是这样。这是我唯一庆幸我是个男的的时候,平时我并不认为性别有什么好庆幸的,虽然有的时候性别是会带来不公,还是很大的不公。
所以说我到底在害怕些什么?我在害怕如果我是个女的,如果养蚊人把我当作母蚊子去对待,万一他给我盛了一碗血液放到我的面前,我肯定会很无措。
我有一次无聊了。要知道在这个没有网络的地方总是会无聊的,无论你身边的人有多么的好玩。
不可否认的是有人和你聊天总是一件好事情,所以我就和养蚊人聊了起来。
啓明那个……国王?
养蚊人我在,啓明!
养蚊人笑着看着我,等待着我的下一句话。他现在已经可以很顺溜地叫出我的名字了,说话也比我刚认识他时利索了很多。
啓明你是一直生活在这个王国么?我是指就一个人?
养蚊人思考了一会,对我点了点头。
养蚊人是的,如果那些小朋友们不算人的话。
那些小朋友们,我差点都忘了我对它们———就是蚊子们的称呼来自于养蚊人了,我差点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称呼,那群小朋友们,很贴切,因为它们真的很小,它们对于养蚊人来说也是唯一的朋友了。因为按养蚊人所说,他一直一个人生活在这里,那样就肯定是没有朋友了,或许在我之前也有过访客,兴许就是那位访客教的养蚊人讲话,因为他貌似根本不知道父母这个概念,所以我推测养蚊人并没有父母,至少没见过。
那养蚊人难道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在示意养蚊人像个猴子一样活泼,虽然他就是这样,但显然他不是个猴子。
好吧,至少到目前为止这样的生活都还算正常。我在这个王国生活的很好,养蚊人的脸也还是很圆润,和以前一个样,不过我所说的以前也就是大概一个星期前的事情就是了。养蚊人还是自称国王,他开始叫我啓明子民了,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在他的心里,到底是他的朋友还是他的子民,或者是最伤感的可能性———我依然只是他王国里的一个过客。
不过无论是哪一种,我都可以确定一件事情,我在他的世界里是有立足之地的,我打心底里为这件事感到高兴。
但是从那天开始一切都不正常了。
是从哪天来着?大概就是来到这个王国的第二个星期吧。
我竟然才发现,我已经在潜意识里承认这里是个王国了。
那些小朋友们开始躁动,我认为它们的反常不是因为我,如果是的话那第一天就该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让我发现那些小朋友们的反常的原因是,养蚊人不能完美的控制它们了。
在第一位朋友接近我并尝试品尝我时,没错,那第一个来到是个母蚊子,我当时是没有注意到的,反倒是养蚊人先看见了。
他向我跑来,嘴里喊着些什么,我没有听懂,或许是在叫那朋友的名字,那些小朋友的名字读音都挺拗口的,我也不大清楚怎么读,是哪国的语言。他在我身旁来回挥手,将那朋友赶走。
养蚊人看上去有些担忧,他转过身来面对着我。
养蚊人很对不起……
他似乎在自责,他看上去委屈极了,而事实是他的确在寻求我的原谅,我能从他满含泪水的眼睛中看出来。
我赶紧安慰他。
啓明没事的,国王。
养蚊人向我道了几声对不起,就又回去训那蚊子去了。
而动物们的预感总是比人要准确的,就在三天后的早上,我被蚊子的轰鸣声吵醒了。那声音就如同这王国的警报声,喻示着危险的到来。
有一艘船靠近了,那船挂着我从没见过的旗帜,穿上还有几个大炮,还有炮弹,我想这大概就是海盗船了。我隐约能看见船上的人们在填装着炮弹,向我们这边驶来。
我赶紧将养蚊人叫醒。
啓明嘿,国王,醒醒,有海盗来了。
其实我也不能够证实他们就是海盗,但就这么脱口而出了。
养蚊人揉了揉眼睛,听清我的话后立马跳起来,向我指的地方看去。
养蚊人哦不,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慌乱了一会,把我推到我停放木舟的地方,硬是把我弄上了船。
养蚊人哦,啓明……你在这里躲好,等我们把他们赶跑了再出来。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着让我放心。
我明白了他口中的“我们”是指他和蚊子们,而并没有我,他很重视我的安全,我也不好去说什么
我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并向他保证自己不会冲出去的。
啓明好的,我会好好的待在这里的。
我待了没一会,第一发炮弹就打来了,声音很响,想必造成的伤亡也会很大。炮弹的威力并没有波及到我所在的小木舟,养蚊人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个地方较为安全,也很适合脱出。
我听见养蚊人在大声呼喊着什么,他的口中诉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引起了蚊子们的极高的兴致。
我偷偷地朝那边看去,蚊子们一拥而上,围绕着养蚊人的全身,确实一点都看不见除了黑色的其他颜色了。此时的养蚊人就像个变异成人的不知名生物,看上去可怕极了,特别是对于密集恐惧症患者来说。
没过多久,蚊子们逐渐散开了,朝着那边的船上飞去,朝着它们的敌人攻去。我就算在这也能过听见那些人的惨叫声、哀嚎声,也许还有看见成群的蚊子飞来时的尖叫声,我分不清了。他们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也有一大半的蚊子伤亡致死了。
而此时的养蚊人已经像块风干的牛肉干了。他的眼睛向外凸出着,身体看上去极为干涩,已经不像个活着的人了。他就这么跪坐在地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战果。
蚊子们也回不来多少了,养蚊人也慢慢地不动了,敌人们已经全灭了,也许我可以去抢占他们的船,但那船上的尸体过于骇人,那还是算了。
我走上前去,缓缓地摸向养蚊人的脉搏。
哦,我的身体告诉我他已经死了,我的常识也这么告诉我,我不敢相信在两个星期前还活蹦乱跳的他现在就这么死了,死在我的面前。但他依然屹立不倒,就像还没有死去一样。
养蚊人是个很好的国王,他守住了自己的子民,捍卫了自己的国家,我会在这本笔记上记下他的名字,他将永远被旅人所记载。哦,差些忘了,我不知道他的名字,那就这样叫他吧,养蚊人———一个为了我而牺牲的挚友。
我也不能为他做些什么,我将他埋葬在这个王国的中心,立了碑,就这样离去了。我不能够一直留在这里,更何况养蚊人也不在了,那我就更加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我划着自己的小船,再次踏上了航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