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高蓉然活下来了，但眼也盲了。

百姓曾经望而不及的高门大院，现在成了他们唯恐避之不及的晦气荒废之地。

到处都是灼烧过的痕迹，地面上还摆放着几十具被大火烧成黑炭的尸体。

高蓉然一路跌跌撞撞不知撞了多少人，才凭着记忆中的路找到了高府。身后几个衙役见她在高府门前停下，才加快了脚步过去搀扶着她。

嗅着周围弥漫的气味，她不知怎的突然放声大哭：“…唔呜呜呜呜呜啊！！没了！都没了！一个不剩！一个不剩…”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百姓见此情况也不再靠近，没人再敢停留在此。看着高蓉然被血浸湿的眼罩和疯狂的举动，两个衙役面面相觑，一时间谁也不敢再去碰她。

她像个失心疯的疯子似的，又跌跌撞撞地跑到自己曾经的闺房中。

一路摸索，竟只剩下大火灼烧过的碎片。

那颗桃树已被烧得差不多了，都是些残肢碎片。

岁寒枝一行人进来时，就见少女不顾颜面趴在地上挖着什么东西。指缝中渗出的血，染红了被翻乱的土。

高蓉然虽然眼睛看不见了，听力却好得很，听见有人来她渐渐停下手中动作，僵硬转过身不知对着谁笑了笑，随后向后倒下去。

故事主人公还没醒来，但外面已经传疯了主人公的风言风语。岁寒枝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二哥。我为何从来没见过表姨夫？”

岁麟燚没说话，沉默良久还是道：“是前表姨夫。表姨已故，他另娶续弦了。你没听过也正常，毕竟我也是几年前意外听到大哥讲才知道的，母亲本不想让我们知道的，她说我们太小不明白。”

高蓉然的母亲陈晓，也就是他们的表姨比他们的母亲先嫁人。嫁人不久后便怀了孕，她婆家十分高兴，直说娶了个有福气的回家。生产那天全家满心满眼盼着的男娃变成了女娃。

她婆婆虽没说什么，却也开始对她淡淡的。只有她和相公高勋高兴。

他说：“是个女娃好啊，女娃乖巧可爱。”

后来他越来越忙，能陪母女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但一家人十分幸福。

直到高蓉然的降生后，一切都变了。陈晓以为她会是最幸福的小妹，有阿姊疼，有父母爱。

然而并没有，高勋开始时时冷落陈晓。有时回来甚至会沾染着青楼里独有的奇香。她闹过，哭过，换来的却是他要将娼妓立为妾室的消息。

于是陈晓不闹了，开始卑微地小心翼翼地讨好他，和妾室争宠，然后被陷害。她从没经历甚至听过后宅争斗，输得一败涂地。

陈晓觉得是高蓉然的原因，每天都没过高蓉然多少好脸色。只有阿姊高蓉柔对她好。

而终于在一次争吵中，陈晓得知了高勋为什么这么对自己。不是因为高蓉然，而是因为他不爱她了，他爱上了别人。她知道了，她知道他还会爱上其他人，不是刚提进来的妾室，也不是她，因为人心，是会变的。

从前的她和高勋郎情妾意，而现在的她像被戏耍的戏子。

明白一切后陈晓不再争，在最后的时间里陪着两个女儿过完生辰后，便自缢了。

她接受不了她的少年郎弃她而去。

于是她决定和她的少年郎一起走了。

说到这岁麟燚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才继续道：“后来听说表姨夫后悔了，拼命地补偿两位表姐，可大表姐还是郁郁而终。至于二表姐如何我也不知道。”

“不过如今看来，你们的二表姐肯定是十分痛苦了。他们家中无人生还。”江怜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