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亡国公主》
患难见真情,当门佐夜叉丸情急中用最笨的办法冲上去也挨了一刀时,作为门佐加瑠罗弟弟的他无疑是最爱姐姐的人。
随后反应过来的砂瀑罗砂和门佐马基控制住北山皿心,伊赫治虫护住夜叉丸,金泰叶仓护住加瑠罗,门佐蝎从皿心手中夺过苦无扔一边,声音冷得像刀落地一样锋利:“为什么伤害她?”
瘦小的皿心在罗砂和马基身前像只雏鸟,露出小动物被小孩子虐待的委屈。她眼睛也是蓝色,天空自由的蓝;头发是金黄色,另一种阳光的颜色。
蝎近距离看清她似曾相识的外貌,悄然一怔,听她视死如归的激烈哭诉:“是你们砂隐忍者村害死我父上!他都弃城投降,可你们还不放过他!杀了我吧!否则我一定会报仇!”
心底莫名其妙的悸动,随着女孩癫狂的诅咒停止呼吸。蝎搞不懂她的逻辑,哂笑道:“你该杀我才对,是我攻破了你们不堪一击的国家,又为何对无辜的加瑠罗下手?”
皿心恶毒地笑着,若一株邪恶之花:“因为她离我最近,因为她首先信任我,信任我是一个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真是笨蛋!”
这话叫人不寒而栗,用“恩将仇报”形容也不为过。马基气得牙痒痒,想扇一巴掌这个年纪不大却心肠歹毒的丫头。
罗砂拍下马基示意他冷静。少年的眼眸黑得深不见底,轻轻挥手,皿心随即被一团砂子包围,这是罗砂善用的砂遁术。只要他稍稍握紧手掌,皿心将被埋葬在坟包中。
“慢着!”当所有人觉得这个皿心没必要再被留下时,脸上被划了一道的加瑠罗竟大声制止。
她推开身边的叶仓走向罗砂,灰蓝色的眼睛像快下雨的天,乌沉沉的朦胧:“请留她一条性命,罗砂君!”
加瑠罗是他们几人中最大的,十四岁,刚晋升为上忍,擅长医疗忍术。数量稀少的医疗忍者是忍者队伍中降低伤亡率的关键,她通常是被保护的对象,这次受伤是他们的失职。
“加瑠罗姐姐,我不建议你心疼一头喂不熟的狼。”夜叉丸伤在手臂,身边的治虫也认真点头。这两人算砂隐最心软的忍者,都对这个皿心再无怜悯。
“别杀她,算我求你。”加瑠罗用乞求的目光看着罗砂,又看向蝎。他们是队伍中的主心骨,能不能留下皿心的生命,只在他们的一念之差。
相比于蝎的皱眉犹豫,罗砂干脆得多,在加瑠罗话音落毕不过两秒,轻松地说:“当然,加瑠罗真的很善良。”
“谢谢你,罗砂君!”加瑠罗紧绷的小脸松弛下来,伤口的红也变宽,如一道烙在罗砂心上的血痕。他温柔地问:“还疼么?赶紧治一治,女孩子的脸不敢留疤痕。”
“不要紧。”加瑠罗低头,她留着短短的茶发,每次吹风都习惯把头发撩耳后,不好意思的时候也会,一个很容易害羞的女孩。
一群十多岁的少男少女,抛开忍者的身份,在这个战火四起的乱世里也渐渐情窦初开,但情窦妙就妙在更难就难在的是如礼物盲盒,拆开后,期待和实际总不相符。
蝎冷眼注视一脸微笑的罗砂半张开的手,皿心周围的砂遁也没消失,像狼的牙:“罗砂同意,我也没意见。但必须把她带到砂隐,交给三代目处置,不然等我们前脚刚走,后脚她被真凶杀了灭口也说不定。何况,北山润芝在我眼皮子底下死了,我总得查清楚,免得叫人以为是我干的。”
“还是蝎想得周到,我也赞成。”罗砂每次接话都快得像没思考,摆摆手像赶走一个仆人,皿心身上的砂子骤然消散。她瞬间瘫软在地,望着地上父亲凉透的尸体,哭红的蓝眸一动不动,也像死了。
蝎没理罗砂和皿心,朝加瑠罗走去,看见女孩又低头别过眼睛,撩头发露出白皙的耳朵,也不多想这其中耐人寻味的细节。
他手伸向她的脸,保持礼貌的距离,一股祖母绿色的光芒微微绽出:“回去后我到千代奶奶那儿给你找点儿祛疤药,脸上的伤不及时处理会留疤,别不当回事儿。”
他的绾眸暗淡下来,衬得他手中治愈的光更加明亮,他陷入光芒正中的黑洞,所有人都看不见,连憨憨地睁大眼睛的治虫也只会赞叹,好肤浅的一群人:“哇塞,不愧是蝎!连医疗忍术都学会了!”
“比不上加瑠罗专业,应急而已。”蝎的眼睛避开女孩脸上的红晕,不带丝毫犹疑走到同样睁大眼睛的夜叉丸那里,手掌覆在他划伤的手臂,祖母绿色的光照得这个女相男孩的脸洁白胜雪。
夜叉丸眼睛是赭石色,姐弟俩长得很像,但他没有姐姐面对蝎时的羞涩,除惊讶外还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妒忌。
夜吞下最后的残阳,骨头渣都不剩,川之国的光明也因这场战败及大名身亡,步入一张将被吃干抹净的蛛网。
这是个不眠之夜,待凌晨风之国大名长子伊赫涵默公子带兵赶到,罗砂亲自在城外郑重迎接,两人握手谈笑,亲密得像兄弟。
“真不简单!单凭你们几个忍者就荡平一个国家,传出去定会让风之国威名大震!”伊赫涵默是个相当英俊的少年,俊中带着蓬勃的英气,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留着和叶仓一样的橙发,眼睛是祖母绿色,这是风之国大名王族伊赫家族的特征。
罗砂谦逊地笑道:“公子过奖,其实是蝎一人干的。”
“不愧是‘赤砂风岚’的儿子……”涵默眼中的笑意淡了几分,望向一旁脊背挺直的蝎,发现他眼睛没落在自己这里,或根本没把自己这个天潢贵胄、未来的风之国大名放眼里。
“我们赶到时,大名北山润芝死了,好像是中毒。也不算什么大事,他女儿北山皿心公主悲伤过度,意图自杀被加瑠罗和夜叉丸拦住,两人都受了点儿小伤,也被蝎用医疗忍术治好了。”罗砂用讲故事的口气说,唇边淡淡的笑像用强力胶粘上去,怎么都撕不下。
一旁的蝎不得不承认这人撒谎也不脸红。
涵默听到加瑠罗的名字时眉心一跳,忙问:“要紧么?”
“公子放心,罗砂不都说了我治好了。但死掉的润芝我没办法,而且他中的毒很像我新研制的一款毒,在我面前突然死了,我觉得有必要向你汇报,他的死因也该彻查,北山皿心更该带回砂隐调查,以免以讹传讹成川之国战败后,大名被风之国毒杀。尹杰大人和三代目大人都是心慈之人,不该蒙受不白之冤,臭了风之国和砂隐的名声。”蝎自信地笑着,他从小就不知何为谦逊,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说得让人无法反驳才是他的厉害之处。
涵默眯眼的样子像狐狸,颔首说:“蝎君别看一声不吭,口才不一般。”
“那就有劳公子,多谢。”蝎默认他默许,丝毫不给涵默说话的机会。丢下话转身离去,潇洒得像只狩猎完的鹰。
“这混蛋什么态度?比小时候还嚣张!”马基啐了口,不由得窥探罗砂和涵默,惊奇地发现这两人的神情高度相仿,白得如一张纸的面无表情。
“罗砂君,蝎君真不简单呀。”
“是啊,他从小就是我的对手,过去是,现在也是,将来更是……”
两个少年没再说话,涵默也没得到那几份川之国与风之国签署的仍在蝎手里的协议,上面签着已故川之国大名北山润芝的字,盖着川之国即将作废的印。
看样子他会先交给三代目风影·砂瀑赤炎。这人不会笨到越级办事,永远先忠于砂隐,可贵又令人讨厌的品质。
之后便是一场血腥的屠城,川之国忍者一律被诛杀,不服从风之国的平民被就地处决。
尸体像中了彩票般一个个曝在街道上、商店里、公园里,变成钱就是家财万贯的阔绰;剩下瑟瑟发抖的投降者哭泣着、呜咽着,直到天明时分迎来曙光,闯入川之国百姓的眼里,惨白得像断头台的刀光。
作为川之国大名王族的北山家族被灭族,从年迈的老人到襁褓中的婴儿,无一幸免,这是风之国大名伊赫尹杰的指令,风影都不能有异议。
只有皿心阴差阳错地活下来,她被关在牢里,还不知道外面的惨剧。
蝎没参加这次杀戮,孤身坐在这处一夜间就溢满血气的空城,这个在忍界永远失去独立主权与军事力量的亡国的城墙上,双腿垂下,足下若深渊;仰头看天,天上亦无云。
排遣这种空寂的最好方式就是攥住胸口的那个荷包,蝎在这个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掏出,米白色的锦绣,正反都绣着一个红色的“蠍”,拴着一个小铃铛,很女孩子气的精美。
“蝎,原来你在这儿。”
一听到声音,蝎快速藏起荷包,像藏起自己在父母死后就甚少外露的情绪,侧首瞥向那个圆滚滚的少年,眼神削去平时的棱角:“是小虫①啊。”
这是伊赫治虫的小名。
“冒昧地问一下,感觉你和罗砂的关系越来越不好了,小时候你们可不是那样的。”治虫小心地问道,这种小心也源于他不光彩的身世。
他母亲出身伊赫家族,是个名媛,因自由恋爱嫁给治虫平平无奇的父亲被逐出家门。为更体面地活着,父亲死后,她还是让治虫继承“伊赫”这个更响当当的姓氏,虽然他朴素的外貌与伊赫瞧着毫无关系。
“我和他什么时候关系好过?你别多想。”蝎冷哼一声,眼睛朝下看,忽觉这地方好高,身为忍者,自己居然恐高起来,真好笑。
治虫咬唇,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不是小心而是壮胆问:“你在我这儿就别否认了!是不是因为那个传言,说你们是亲兄弟,他是风岚大人的私生……”
话没说完,治虫被蝎狠狠地揪住领子。别说对上蝎此时阴冷的眸子,光是城墙的高度都吓得他汗毛倒竖,生怕自己被触碰禁忌的蝎丢下去摔死。
【注释】
①小虫:日本动漫《火影忍者》中的人物,蝎唯一的朋友,后意外身亡,被蝎制作为人体傀儡。本文衍生为伊赫治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