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逐渐沸腾。电话铃声也由远及近地响起。李响从行军床上一跃而起,稍微整理了一下仪表,便拉开办公室的窗户上的百叶窗,只见狗子陆寒几个在吃早饭,安欣在擦桌子,小五在把烧开的水倒进热水瓶里。“哟,响队来得真早!”张彪眼快,马上朝窗户走来,拉开李响办公室的推拉窗。
“我哪天来的不早?”李响回应道,一边对镜子里张望,把头顶上一撮翘起的头发往后梳,一边从从洗脸架上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您今天来的特别早。哎,响队,你不会昨晚住这儿了吧?”张彪一边咬着手上的韭菜包子,一边上下打量李响。宿舍离办公区没几步路,都不回去睡,队长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居然就在办公室里通宵工作。队长这活儿,还真不是一般人干得了的。
李响不置可否,打岔道:“哎,你们几个注意一下,别什么都在办公室吃。味儿大。”
张彪腆着脸笑着,两大口把包子吞了下去。“响队,你没吃早饭啊。”
“我有这。”李响从包里掏了两个袋装小面包。
“老这么吃,没有营养。”安欣走过来点评道。“小五帮我买的煎饺,给你匀一点。”
“哎,你吃吧,我没胃口。”李响手一挥。
“昨晚,又搞了一夜?”见张彪回去了,安欣将上半身伸进窗框,凑近对李响意味深长地说。
李响一愣:“什么意思,什么搞了一夜?”
“我是说,又是陪哪位领导,忙活一夜。李响,喝酒伤胃,不能老这么搞。时间长了,再过硬的人也会垮掉。”安欣盯着李响语重心长地说,话里有话。
李响松了口气,似乎不介意安欣的敲打。他装糊涂地说,“我,就是个小队长,领导喊吃饭,我能不去吗?叫我喝酒,我能不喝吗?以后,就看你的了,安欣你当队长后,那就是头一个会养生的队长,能坚持不喝酒。” 李响在酒席间学了些话头,随口用在了安欣身上,显得游刃有余。
“不是所有人都一心想当官想疯了。”安欣把“疯”字念得特别重,显得有些咬牙切齿。
李响知道安欣越来越看不惯自己,但他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和安欣交心。安欣有自己做事和看问题的方式。正如他李响有自己的一套方式一样。作为男人,作为战友,作为同事,他觉得最大的尊重就是不要辩解。也许他不值得为自己辩白。做队长就意味着更多责任,而责任里包括了被误解被敌视的风险。既然他推不掉这个队长的职务,那随之而来的一切他也只能默默接受。这是他的宿命,他唯一认同的宿命。
“我最近又看了一遍你送我的书。”李响对正要转身离开的安欣说。
安欣抬头:“哦……《沉思录》?那是本好书。你是可以看看。”
“我以前没看懂,觉得太过于哲学。“
”现在觉得写得挺明白的,简直是大白话。是不是?”安欣说。“因为你身份变了,心态变了,就看得懂了。这个书的作者是古罗马的皇帝。平民百姓可能看不懂皇帝的思维,但当官了就能看懂了。”安欣的每句话里都带着支离破碎的寓意,字面上好像没什么问题,但配合语气显得近乎挖苦,但因为李响对安欣太熟悉了,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