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花灯节,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是非常热闹的,有很多的花,和花灯,有的放在天上,有的放在河里。
每当这个时候,动物都不需要冬眠,花也开了。
我没有喜欢的花,因为我觉得每朵花都不一样,它们都有独特的相貌。
三年前,爸妈的事业陷入低谷,和我爸妈一起白手起家的是一头白熊。
我见过他,长得和我爸差不多高,是爸妈高中时候的同学,也是我爸最好的兄弟。
在我的记忆里,他对我一直很好。
那年的花灯节是我这10几年来过的最开心,最热闹的。
也是最凄惨的。
我的脸上再也没有从前的笑容。
大概是他们丢下我一个人走的时候。
那天我爸妈还在忙着工作,我试图用各种办法引起起他们的注意。
最终爸妈忍受不了我的折磨,答应了我。
那天我跟他们走在路上,我问我妈:“如果我变成了一只小狗,你还会爱我吗?”
我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爸眯了眯眼说:“问你爸去问他怎么突然变成狗了。”
我爸扭过头来笑着打趣道:“怎么了,我变成狗,你就不爱我了?”
“去去去,一边去。”
我看着他们一路打打闹闹,拿出手机悄悄地拍下了一张,那张照片可像他们高中那会拍的,当时我还笑着跟他们说变化不大,只是变胖了。
可能是我爸把我妈喂胖的,要不是我妈突然兴致爆发,想减肥,估计早成一个大胖子了。
如今我在看着那些照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记得我妈放了一个花灯是粉色的她对我说女人至死是少女。
我反驳她,那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她没说话,十指相扣,闭上眼睛。
我爸就站在不远处拿着相机按下快门键,我爸很喜欢拍照,特别是他记录他跟我妈的生活日常时,他总会拿出相机拍下他们的点点滴滴。
在回家的路上,我问她许的什么愿。
她说她希望我永远开心快乐。
她好像有预感一样,同我说了许多话,我爸偶尔会插几句话。
我妈姓王,叫王晓铭。
我爸在开车,我在路边看见卖蛋糕的,我就对他们:“说我去买点吃的,回来这么晚了还没吃饭,把你们都饿死了,我怎么办?”
“买完快点回来,我还得跟你爸去看电影。”
“那我呢?”
“别打扰我们二人世界。”我爸朝我翻了个白眼。
好吧,我也经常被他这么翻白眼。
早就免疫了。
这回真成狗了。
我打开车门一股风吹来,早春还是很冷被风吹的我收了一下脖子。
这家店没有什么客人来,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是一只松鼠。
我喜欢她的眼睛很清澈,穿着白色连衣裙衣服衬的她的皮肤有些黑,但却挡不住她的美丽。
我选了一些面包,总比蛋糕顶饱些。
店里很暖和,与外面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比,我忍不住多呆了,一会儿去付帐的时候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
我推开门走了出去,昏暗的路灯下只有爸妈的车停在那里但偶尔也会有小车经过。
我快步走了过去,将面包塞进车里,刚想进去,背后传来那个姑娘的声音。
“我忘记找你钱了。”
当我走到店门口接过姑娘给的钱,道了声谢,却听见身后传来猛烈地撞击声。
那个声音非常刺耳,就像一把刀刺进我的耳朵里,让我喘不过气来,我下意识地回头去看。
一辆货车将爸妈的车子撞住十几米远,货车失控向前滑就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半狠狠的香车箱压在车上。
我的心就像是狠狠的被刺穿,被扔在地上踩的血肉模糊。
手里的零钱散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诡异。
我似乎用了我最大的力气才迫使我不跪下去。
我甚至都没来得及报警,不要命的冲了过去。
那是我第一次进入作战形态,就像是一个失去理智的疯子。
车厢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非常的重,就算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指向它移出了一半。
我在车门前看见了已经血肉模糊的尾巴,就算被压得粉碎我也能一眼认出那是我爸的尾巴。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颤抖着声音说:“爸?”
和我将车门掰时,见到的却是已经被压成肉泥的他们…
唯一完整的就是那一只带着婚戒的手。
我的胸闷得慌兴许是那一幕冲击太大,我竟在旁边呕了,出来在一片血泊中我的腿软了下来,哪怕用尽全身力气也站不起来。
我听着远方传来的警笛声,下意识看向了那个姑娘。
那姑娘不知是被我吓到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拿着手机的时候不停的颤抖着。
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初次进入作战心态,让我的脑子异常的疼痛,像是要叫我四分五裂一样。
在他们到来之前,我倒在了那片血泊中。
那股腥味直冲我的五脏六腑,隐约中,我看见那个姑娘站了起来跟我还想再看清一点,但是我没有力气,闭上了眼睛。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我看到了小姑苍白的脸,她的眼睛直直的看上我将我醒了朝门外喊了一声:
“他醒了!”
我看见小姑脸上已经干凅的泪痕,不知道她来来回回哭了多少次。
我的身体也有大大小小被拉伤的痕迹。
我将视线停留在小姑手机上的聊天记录。
姐姐:我今天不能回去陪你了,小川想去花灯节,哎,每次花灯节他都得去,公司里的事还没忙完。
姐姐:你方便…帮忙整理一下文件吗?
小姑回她:当然,回头发我。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就像是罪犯。
我杀了小姑最喜欢的姐姐。
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
突然想起那个姑娘,我看不清她最后在做什么,我只记得她站起来,就像没事发生一样走进店里。
可我现在感觉不到难过,只是心里是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我看见小姑落寞的表情,我扭过头不敢再看她。
忽然想起来还在我7岁的时候,家里的厄运就接连不断的出现。
先是奶奶从楼梯上摔下来骨折,后是爷爷挑担子摔断了脊椎。
村子里不断有人受伤,或是丢东西,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接连不断的发生。
可他们将这些的错误全部归于在我的身上。
也是奇怪,在我往前的日子也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但那些谣言已经传了过来,他们说我是丧门星,专门祸害家里人,这还不够,要到外面祸害别人。
在我的记忆里。
那群食肉就像疯魔了一般。
他们在我家这周围放满了干草,我被动静声吵醒,看了一眼他们,跑到我爸妈的房间。
我将这个事告诉了他们我妈脸色一白想先带着我跑出门。
但是已经晚了屋外的大火扑面而来,浓烈的烟味直入我的口腔,我被呛的直流眼泪拿着我妈的衣角不肯放手。
我是越来越大,我爸朝我妈喊:“快先去把爸妈叫我起来!”
我凄厉的哭声传到外面那群食肉的耳朵里就像笑话一般,我甚至可以听到他们的嘲笑声。
为什么呢?他们好像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没权没势就活该被踩在脚下,而那些不愁吃,不愁穿的,有权有势的可以高高在上,随意践踏生命。
那个时候我就意识到了弱肉强食这个道理,不是所谓的“法律”就可以保护那些没有金钱没有势力的普通公民。
那些所谓的有钱的动物,可以用自己的金钱来颠倒黑白。让那些所谓的“正义”来维护他们的权利。
这个世界一直都是不公平的,却非要将公平按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不该是这样的。
我的爷爷奶奶在那场大火中烧死。
原来在他们的眼里碾死一条生命就像玩具一样。
我和爸妈搬进了城里,他们开始创业。
他们从来不在我的面前,提起过这件事情,可我在夜晚时,分明听到了他们的哭泣声。
“小川…吃水果。”小姑将削好的苹果递到我的面前,似乎是努力的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可她的手一直在抖。
明明他们都沉浸在悲伤中,可我却异常的平静。
我只是觉得不过是在喊爸妈也在也没有了回应而已,只不过是放学路上再也没有他们的闹到和欢声笑语了而已,只不过那个家里只剩下了我而已。
……
我在那里呆了三天就出院了。
那是我三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小姑。
临走时她对我说:小川,要好好生活。”
她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嘱咐我:“你进入作战形态提前了几年,控制好自己的野性,不然身体会越来越差。”
可生活总不如意,不是么?
我考上了临江,上了高中。
那时就有不断地糟心事。
我总是莫名其妙的被打,高一的时候,我就可以随意的进入作战形态。
所以我也总能很快的脱身。
我似乎将所有的情绪发泄在打架上,这种感觉让我很爽。
我整天浑浑噩噩的,成绩一落千丈,我总以为是打架的原因。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好像一个木偶,没有任何事情能提前我的兴趣。
就像是一滩烂泥。
后来。
因为经常在校外打架,被领导骂了一顿。
他们将我在校的情况告诉了我的小姑描述的要多恶劣有多恶劣,我并没有争辩,只是静静的听着,因为我觉得小姑不会相信他们,就好像说的不是我一般。
最后小姑给领导送了点礼物道歉。
晚上的时候小姑的电话打了过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我好像听见了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问我:
“连你也不想让我好过吗?谁都可以上来踩我两脚。
为什么我是杀了谁还的火,凭什么你们都要来侮辱我?
公司的事情一天比一天多我忙的焦头烂额,还要抽空处理你的烂摊子!”
她的声音歇斯底里每说一句话就像一把刀将我的心脏分割开来
可是小姑,你是最了解我的。
我站在客厅呆愣的看着眼前的落地窗帘。
像是有一块无形的石头压在我的身上,我喘不过气,我哑着声音回她:
“抱歉。”
片刻后,我听见了他的笑声,笑着笑着却哭了起来。
我挂断的电话。
原来小姑一直在怪我啊。
突然间我的鼻尖很酸,很涩。
在那之后,我休了学。
我感到了久违的放松。
屋子里的落地窗被吹得沙沙响
我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爸妈,要下雨了。”
说完自己不由得一愣,望着窗外早已布满乌云的天空发呆。
拿出手机来看天气预报,自嘲的说;“还是暴雨呢。”
和他们的聊天记录翻了一遍又一遍,但是他们的聊天记录永远停在了2018年。
我在庆幸自己将聊天记录备份下来了。
翻着翻着我看见了我妈发来的语音,不过是很早之前的我从来没有点开过,语音时长48秒。
“诶小江啊?把衣服收一下,你看这天气,一会下雨我和你爸就不回去了,冰箱里有泡面自己吃哈。”
“你妈枕头底下还有30块钱。”
“那是我买菜剩下的钱,你咋不用你自己的?”
“我兜里就三块钱,让咱儿子喝西北风啊?”
“借口。”
语音到这就没了,兴许是时间的缘故,语音显得很模糊。
我抬起头看衣架。
心想自己真是疯了。
我走到他们房间门口,就好像他们还在房间,就好像刚刚那条语音是他们出了趟远门发给我的,就好像他们一直在我身边。
从未离开。
我没敢打开那间房间,里面的灰尘布满房间。
几年很黑,我摸了半天只摸到一手灰,终于在书桌不远处看到了。
房间被照亮,书桌上放着很多书。
零零散散,被子随便捣鼓了几下。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干的。
摆放的物品就像是主人刚走一样。
它给了我一种错觉。
他们只是刚起床,在房子的角落忙着自己的事。
只不过我看不到他们而已。
……
我休了两个学期。
我记得那天拿着休学协议走在一条小街上,很安静。
我看见和爸妈经常去的烧烤店,突然就走不动道了。
背后的伤口突然被撕裂开来,我忍不住“嘶”了一声,转过头去看。
是一个个子小小的,矮了我一个头的山羊,脸上的稚气未脱,像是初中的,毕竟高中了没有像这样纯洁的眼睛。
“朋友,没事吧?”
看着他的样子并不怕我,以往那些动物看到我就想看到阎王一样,退避三尺。
好歹不是件坏事。
“我没撞疼你吧…”
我盯着他的眼睛,深蓝色的,像宝石。
突然间我有些束手无措,加强伤口撕裂的疼痛让我一时忘了说话。片刻后,我才回答了那个问题。
“……没事。”
他是我见过这么多动物里面第一个真正不怕我的,那些动物口口声声说着不怕我,道从眼神完全可以看出来。
他们怕的不是我,是我的野性。
他的眼里没有害怕,而是担忧。
我在一个对我来说非常陌生的动物的眼睛里看出来了。
这种眼神我只在爸妈那见过。
我扭头走了。
正午的阳光不闷不热。
我用手顺了顺我的毛发,其实我不知道该去哪里,莫大的城市只有我一个人。
回家吗,回到只剩下我一个人的家。
背后的伤口渗出了血。
算了…
我回了家,看着落地窗,忽然失笑。
昏暗的世界总会传出一丝光亮,那就是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