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十九

墨兰没有想到的是，再一次见到长柏已经是待嫁这天了。

盛家二公子和家里大吵了一架并离家出走的事终究传了出去，盛肱那样好面子的人为了转移视线，急急地操办了墨兰的婚事。所幸顾廷烨也着急娶墨兰过门，两人一拍即合。下月中旬变挑了个好日子办婚事。

虽说墨兰是个庶女，但到底是嫁给侯府的嫡二公子为妻。盛肱又对这个女儿充满了怜爱与愧疚，私底下添了许多，这场婚事倒也操办的盛大而热闹。

墨兰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喜娘在自己脸上涂脂抹粉。那喜娘一边装扮一边赞叹新娘子的美貌，直哄的一旁的林小娘喜笑开颜。

上辈子已经成过一次婚了，墨兰怔怔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乌发朱唇，凤冠霞帔，不由得想到了从前。

前世的她可没有这般待遇，自己稍微抹一点粉，装扮一下，婚服是用小娘的体己和她自己绣的。在一个天刚朦朦亮的清晨，她拜别了唯一来送她的盛肱，就踏上了独自那侵噬了她后半辈子的梁府。

到底是大不相同了，墨兰摸着自己涂了胭脂显得格外娇媚的脸庞，朝着镜中的自己微微露出一个笑容。

“怎么外边吵吵嚷嚷的”

“怕是新郎官到了呢！”

“啊呀，那我得出去看看，墨兰你好生坐着，小娘去去就来。”

墨兰轻轻颔首，林小娘一众人便三五走出了房门。

热闹的假象消失，寂静重新充斥在绣房中。

婚服厚重，凤冠累赘，墨兰想起身走走松快些，一起来身上的玉佩却滚落了下来，清脆地一声落在地上。

墨兰刚俯身去拾，另一只手却抢先捡起来递给了墨兰。

她抬头去看，却愣在了原地。

是长柏。

他面色憔悴，眼眶布满血丝，身上却是整洁如旧。显然是收拾打扮过一番才过来的。

墨兰却一眼看到他眼底的乌青和苍白的脸颊。只看他一眼，墨兰就忍不住落泪了。

长柏伸手，温柔地拭去墨兰脸上的泪水，“今天是好日子，好端端的哭什么呢？”

“呜，没想哭，你怎么才来？”墨兰仰起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长柏没有作答，他低头将玉佩小心地佩在墨兰身上，然后定睛凝视着她：

“墨儿今天真美，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子。”

墨兰简直被他气笑了，没好气地说：“你又见过几个新娘子。”转身坐回梳妆台前，背过身不看他。

长柏无奈地看着她，俯身将墨兰抱进怀里。他把头埋在墨兰的颈窝，发出闷闷的声音：“我好想你，墨儿，我好想你。”

这哪还生的了气？墨兰抬手抚上长柏的脸颊：“墨儿也好想你，长柏哥哥。”语气缱绻缠绵。

“可是从今天起，墨儿就是别人的了。我不要，墨儿是我的，不要有别人。”长柏像小动物一样贴着墨兰，楚楚可怜道。

墨兰失笑，今天的长柏像个小孩子一样。她尽量哄着他：“可是墨儿总要嫁人的，就算我嫁了人，也还是长柏哥哥的妹妹，永远不会改变。”

听到这话，长柏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神中带着期盼与祈求：“真的不会改变吗？墨兰，我们可以走，我可以带你走。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求，我只要你。”越来越急切的言语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看着他的双眼，墨兰好像看见同样痛苦的爱恋，她多想说出肯定的答复，但是她不能。

墨兰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长柏就什么都懂了。他苦笑一下，站起身，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君子端方的长柏。

“我明白了。那就让我亲自护送你，我最爱的，妹妹。”

她的眼睛又开始忍不住酸涩了，她差点想脱口而出：我愿意和你走！可她终究是什么都没做。

接下来就是顺理成章地进行婚嫁仪式，墨兰拜过盛肱大娘子，又和泪流满面的林小娘细细叮嘱告别。临出门那一刻，墨兰回头正好撞上长柏的眼神，他对墨兰笑一笑，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墨兰决然回首，坐进婚轿，像一个合格的新娘一样，端正地坐好，听着外头喜娘的一声“起轿”，独自踏上了去往未来夫婿家的道路。

只是那精美绝伦的却扇下，却悄悄落下来一滴泪，又消失的无声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