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俩在我走之后还是打起来了？”唐歆儿语气笃定道。
“没有。”无心一口否决。
“我怎么可能跟他一般见识？”萧瑟道。
“我怎么可能被他搞得这么狼狈？”无心拍拍身上的尘土，“我当然也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两人现在这副比雷无桀还灰头土脸的样子已经证明了一切。但由于他俩死鸭子嘴硬且最后没什么大事，她就没再追问。
“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过来的？”萧瑟执着于这个问题。
“从你假扮孤剑仙的时候就过来了，顺便听了听你年少时候的荒唐事，”看戏看了半天没去帮忙有些过意不去，唐歆儿投去一个赞美的眼神，“萧老板演得不错。”
“那既然来了为什么不早点出手？”一想自己刚才装模作样使出浑身解数演了半天就等他们过来，这两却看热闹看了半天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雷无桀忍不住插话，“那个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再说？”
萧瑟演得确实有模有样。从头到尾近距离体验了一把的雷无桀在心里赞了一句，看了看萧瑟黑成锅底的脸默默把话憋了回去。
无心用内力操纵起脚下的一枚石子，一甩手那石子朝雷无桀腕间的绳子飞去，将绳子切断，“当时看你聊起年少时的荒唐事觉得蛮有趣的就没打扰。”
被解开的雷无桀颠颠地跑过来，新奇道，“原来萧瑟还在天启城做过官啊？后来又被贬了？为什么啊？你还说你有个弟弟？怎么回事？”
萧瑟朝他看过来，又略过他求解答的眼神，看向无心，“你刚刚明明能解决他们三个为什么不解决？”
“诶～”无心单手合十，“怎么能妄动杀念呢？”
“哎呀走吧走吧，他们一会儿要是发现有诈追回来怎么办。”唐歆儿催促一句，先行走去。萧瑟和无心并肩而行跟了上去，跟在最后的雷无桀依旧一脸好奇，在三人身边转过来转过去。
“哎，你们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萧瑟，为什么呀？无心，怎么回事呀？唐姑娘？理理我嘛～”
“哎，等等我呀！”
于师国。
四只脑袋整整齐齐贴在大梵音寺一栋阁楼的屋顶后，低调地望着院内的情况，装饰华丽带些新绿色的轿子停在寺内的空院正中央，轿前站着个一身绿衣，气场清冷凌厉的人。
“我们有十二年没见了吧，”一袭绿衣眉目清秀的男子捏了捏眉心，气定神闲的模样，他的嗓音雌雄莫辨，“碎空刀王人孙。”
“原来是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呀，”对面分明是和尚模样行事却半点和尚样子的人吊儿郎当地将刀扛在肩上，语气舒长，“掌香大监，瑾仙公公。”
“掌香大监？”萧瑟将头压得更低。
“这还真是…”无心看着院内气场清冽冰冷的人，忆起当年年纪轻轻便性情沉稳的白衣少年起初去寒水寺拜会师傅时不苟言笑，后来同他谈起天下事来又一派神往的模样。他感慨着朝萧瑟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这话也不知是对萧瑟说的还是他在自言自语。那时瑾仙说起江湖事来尚有少年人该有的模样，现在这么多年过去，早已物是人非了。
“我说无心呐，”萧瑟叹了口气，完全没有回顾往昔的心情，“怎么你一到哪儿哪儿都有一等一的高手，而且还是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一等一的高手？要打架了吗？！”
雷无桀激动地探了探头，被唐歆儿拉了回来，“放心，你打不过。”
好歹是十七岁时便以“风雪剑”之名名震江湖的沈静舟，虽然现在入宫做了大监早已不计入百晓堂排名榜，但是恐怕也该是大逍遥天境的实力了。
院内的瑾仙突然侧身朝向四人这边，眼皮子都没抬，“既然来了，那就下来吧。”
雷无桀缩了缩脖子，“咱们现在是被发现了吗？”
“明显是啊。”唐歆儿道。
“唉，”被发现没跑了，该来的总会来，想躲的躲不掉。无心叹了一声，起身站在了显眼处，出于礼貌问候一句，“劳烦掌香大监不远千里来找我，真是荣幸之至啊。”
“无心，”唐歆儿伸手想抓住他的衣摆，抓了个空。
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他足尖一点轻飘飘落到院中，站到瑾仙对面，同他保持了丈余距离，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瑾仙公公。”
“你这么恭敬，我倒是不习惯了，”瑾仙细瞧了他一眼。虽是多年未见，这人言谈行止依旧如此，眉宇间的神采也一点没变，只是多了几分疏离，“那年跟我品茶论道的白衣小友去哪儿了？”
“他俩之前也认识？”唐歆儿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来，“那他应该至少不会伤及他的性命吧？”
“也？”萧瑟挑眉。
“你在担心无心啊，”雷无桀凑了过来，宽慰道，“没事，这不是还有我和萧瑟呢嘛，我们不会让他有事的。”
唐歆儿觉得他这句宽慰没有起到半点作用。
“瑾仙公公讲点道理好不好，”无心神色未变，一如当年一般同他笑着说话，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那时你来找我是跟我品茶论道，可这次来，是要抓我。”
“无心，”我并不想跟你这样刀剑相向。瑾仙握了握手中青玉的佛珠，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他本着交涉的语气靠近过去，“宫里那个人的命令我不得不听，但是保住你的命我还是能做到的。”
“就走到那吧，”无心同样商榷的语气，“这一路上雪月城九龙门，无双城天外天，他们都来找过我，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说不会杀我，所以你这个条件似乎并不特别。”
“雪月城也好，无双城也罢，我跟他们所属势力不同，”右手缓缓抚上风雪剑的剑鞘，瑾仙闭了闭眼，“如果这次我没能带走你，那我就会毫不犹豫杀了你。”
“唐歆儿，”有些好奇她刚才所说的‘也认识’是什么意思，是指谁和谁，萧瑟突然出声，对一旁看得有些投入的唐歆儿道，“瑾仙早已入逍遥天境多年，他们二人实力悬殊，而且无心身上还有伤，你不下去看看？”
没猜错的话她应该也认识瑾仙，同行这么久他和无心的身份几人都猜了个七七八八，唯独唐歆儿，他们只知道她是唐莲的师妹，但是一路上走来他发现她知道得不比他少，认识的人也不比他少，还有她那诡异的功法。
“什么伤？”唐歆儿果然如他所愿抓住了重点，扭过头来，“怎么伤的？”
“不能告诉你。”萧瑟一副言尽于此你自己想的表情。
深知这人要是有意要吊她胃口就绝对不会告诉她，唐歆儿识时务地不再追问他，直觉跟昨晚的事有关，她总觉得萧瑟有意帮无心隐瞒了什么。
其实仔细想想，他在长弓追翼营寨为了找她跟马贼耗了蛮久，找到她后又损耗内力替她运功疗伤，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她一夜，再后来她陷入梦魇他又用安神咒守了她一夜，这几天光是消耗就耗了不少。
“……”唐歆儿愈发沉默。
她怎么感觉他俩反过来了，开始说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的是她，怎么总是她在一直被他照顾，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闪回昨夜：
“我大概是欠了你的。”一脸无奈的无心道。
有些事情他有意要隐瞒，今早萧瑟说起安神咒的时候他也只是用没睡好做了个幌子圆过去了，昨天夜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中了药蛊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她便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还一直觉得他忽冷忽热的，还因为他在营寨制造混乱更多是提前算计好的不全是因为她有些落差，加上一直很担心无意间伤到他便有意疏远他。
现在想想，他在营寨时如果不是为了找她也不需要拖那么久，最好是制造混乱之后立马离开，但他却一直拖到了萧羽赶过去，甚至还打算以身犯险去萧羽府中打探她的踪迹。
“……”怎么回事，越想越觉得她真是个混蛋。
不能再想了。
闪回：
正打算看她是不是生病了的无心被她突然一句“站远点”惊了一下，虽然很快就恢复过来，但是有那么一瞬间少见地流露出无措又可怜的表情。
唐歆儿一脸羞愧地抚额：完了，她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即使不是因为担心他，出来混也都是要还的。她甩了甩脑袋，将满脑子不断涌现的回忆甩掉，翻身一跃身形灵巧地跃到了墙角下。她的轻功不同于萧瑟和无心的潇洒飘渺，更多的是轻便快捷。
趁院内众人没有留意到这边，她身形一闪，碧绿色的残影一弹一弹地闪向了院中央，像只灵活的兔子，转眼间便出现在了瑾仙身侧，笑眯眯地看向那人。
“瑾仙公公别来无恙啊。”
雷无桀没有发现她离开。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跟瑾仙打完招呼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惊讶哪件事，“唐姑娘什么时候下去的？她轻功原来这么好？她居然和瑾仙认识？”
萧瑟一点不意外，倒是感叹起另一件事来。
人啊，真是遇到最在意的人和事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还容易失智，唐歆儿平时看着那么聪明，却连他刚才想试探她都没看出来，一听说某人身上有伤就那么直接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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