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弓追翼

“原来无心是天外天大宗主叶鼎之的儿子，天外天压在北离的质子，”唐莲理了理关于这次任务的详情，“为期十二年的锁山河之约马上就到了，天外天的人便急着赶来接无心回去。”

  “无心毕竟是魔教之子，身怀罗刹堂三十二秘籍，”天女蕊顿了一下，沉吟道，“放虎归山…终是大患，大觉师傅要在他返回天外天之前除去他一身功夫倒也合情合理。”

  无禅有些无奈，“…但愿他们真是这么想的。”

  众人各怀心事沉默良久，天女蕊忽然想起什么来，望向唐莲，“你刚醒来没多久忘了同你说，你就不好奇歆儿去哪里了？”

  “能去哪里，”唐莲面无表情，“肯定是和无心他们在一起。”

  睡觉睡到一半觉得硌得慌又怕掉下去睡得不太安稳，唐歆儿半夜又跳下来，睡之前虽然有些生某人的气但还是很自觉地凑到无心附近找了个较为平整的地方侧着身躺下来，闭上眼接着睡。

  怎么说最能给人安全感的还是这个人了，那两位一个伤还没好一个干脆不会武功——虽然重点当然不在武功啦。

  （正打着坐小憩的人听到细微的动静睫毛颤了颤，睁开眼朝声音来源看去，看到身旁赫然多了颗毛绒绒的脑袋，愣了一下，眉眼不觉染上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发现身旁不远处多了一小堆燃尽的篝火，左右看看却不见半个人影，“那几个家伙不会是先走了吧？为表歉意临走给我生了堆柴火？”

  “你醒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打了个激灵朝后望去，见无心靠坐在侧后方的树旁，不知道看了她多久，“萧瑟他们在湖那边，考虑到你太累了我们就都没打扰你。”

  “那还真是不好意思，”她扯了扯嘴角，“这火谁生的？”

  “有人半夜睡个觉一直在喊冷，没找到多余的衣服，”无心叹息道，“我就大发慈悲生了些柴火。”

  “谢谢，”唐歆儿笑眯眯道，“受累了，我就知道你这人该贴心的时候还是很贴心的。”

  “嗯咳咳…”他笑着轻咳几声，“我就知道歆儿姑娘该夸的地方一句也不会漏掉。”

  “论嘴上功夫你俩不分高下了，”萧瑟和刚运功恢复好的雷无桀慢悠悠走了过来，“我实在是很好奇，你武功这般神乎其技，去什么地方非要我们二人不可。”

  “因为我没钱啊，”无心一甩衣袖，心安理得的模样，“你们两一个穿着天启城毓秀坊的千金裘，一个穿着凤凰火，看着就很有钱的样子。”

  “确实，”唐歆儿突然抬高声音，两眼发光地看着萧瑟的千金裘，“萧瑟这毛领子拿去当了应该能换不少钱，先不说到底要去哪，我们接下来一路吃住是个问题。”

  话一说完，除萧瑟以外的其余三人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什么毛领子，这是千金裘……”话还没说完，萧瑟大热天后背倏地窜起一阵凉意，对面三人的目光正齐齐钉在他身上，盯得他毛骨悚然。

  “老板！再来个肘子！”雷无桀举起手朝掌柜喊了一声，嘴里还塞满了食物，喊得马马虎虎。

  “不行，只有十两，我们接下来还要赶路。”一袭青衣的萧瑟将筷子一搁，先前身上华贵的裘不知道去了何处。明明冷冷的没什么表情唐歆儿却从他脸上看出了痛心疾首的感觉。

  “是啊萧老板，只有十两银子，”无心不动声色地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笑眯眯道，“很可能就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了，及时行乐呀萧老板。”

  “我也想吃。”唐歆儿眼巴巴地望着无心。

  “你够不着吗？”无心正打算伸出手做点什么，一旁的雷无桀一边疑惑着问道一边将无心给萧瑟夹过的那盘菜挪到了唐歆儿跟前，“按说这桌子也不大啊，还有啥想吃的我们帮你端过来。”

  “……”

  看了眼脸比青菜还绿的唐歆儿，萧瑟扶着额别过头去，无心则是默默朝边上移了移，想着回头去了大梵音寺为雷无桀多点支蜡。

  “雷无桀，”唐歆儿笑得阴森森，“我谢谢你啊。”

  “小事，”雷无桀昂首，一脸自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应该做的。”（萧瑟只觉得眼前这情形梦回当初雷无桀收拾山贼的时候顺便砸了他的店，于是他便顺手宰了这二货一笔）

  “嗷——”

  福来客栈外的路人只听得一声惊魂惨叫，纷纷打了个哆嗦，行色匆匆地离开。

  午后，几人并排走在小路上，雷无桀一瘸一拐地走在路上，回想了半天百思不得其解，皱着一张脸，“我到底怎么你了，你为什么踩我脚？”

  猝不及防被她踩了一脚没来得及躲开，踩得生疼，到现在还疼。

  “因为你坏我好事，”唐歆儿勾了勾唇，看着雷无桀吃痛的表情心情好了不少，“我说雷人质，你这样子以后遇到喜欢的姑娘该怎么办才好，我有点替你担心啊。”

  “我不太懂这些，”雷无桀耸耸肩，旋即一脸向往道，“我没有喜欢的人，可能会纵马江湖一辈子吧，那样也挺好的。”

  “那可说不准。”

  “确实，”萧瑟附和，“每个人眼光不一样，说不定也会有喜欢雷无桀这样的。”

  唐歆儿扭头看看他，听他这么说他倒是有些好奇起他来。她之前有猜测过，这人姓萧，而且见多识广，张口不离的千金裘是毓秀坊定制的，他很可能是萧氏皇族的人，萧瑟只是化名罢了。

  只是她对皇族的人一向不太感冒（除了有些她觉得很合眼缘的）一路上便没怎么多过问，萧瑟这人相处起来不错——不像那个七皇子，长得也挺不错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让她不舒服的气质…

  “小心。”越想越远，正想得有些投入，身旁一早就开始警惕的无心情急之下扯着她的胳膊将她往他那边一带，一不留神整个人便朝他歪过去，险些一头扎到他肩膀上，被他一伸手揪住她的后领，拎小鸡一般拎到了远处。

  “歆儿姑娘走起神来真是有够投入啊，”无心收回扣在她衣领上的手，故作苦恼道，“有人偷袭都发现不了，刚刚还说雷无桀，你这样的我也挺担心。”

  “现在这不是有你嘛，因为放心你所以不需要操什么心，”唐歆儿揉了揉被他抓皱的后衣领，“你是真的不怜香惜玉，万一把我勒死了怎么办？”

  “所以你俩聊完了没？”萧瑟朝对面扬了扬下巴。

  二人齐齐抬头看过去，雷无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入不知道什么时候拦在这里的马贼队伍打了起来，霹雳子看样子快用完了也没能占上风。

  “长弓追翼？”无心饶有兴致地忽略掉雷无桀，研究起马贼来。

  “百鬼夜行？”唐歆儿“啧”了一声，“有意思。”

  萧瑟看起来也并不意外，“无心，你挺能耐啊，连马贼都上赶着来抓你。”

  三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表达了一下对马贼也来抓无心这事的惊讶，对于要不要上去帮雷无桀这事心照不宣，很默契地达成了一个共识，纷纷朝后挪步。

  “萧瑟无心唐姑娘！你们快！”被五花大绑的雷无桀艰难地扭过头，“……”

  原地的三人早已不见踪影，雷无桀还未出口的“跑”字尴尬地含在嘴里说出来也不是憋回去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