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了你了

如果李白此时起身看韩信，可以看到他脸上从未见过的温柔的笑意，“小时候家里很穷，大雪的时候薄被是没有用的，干脆就钻进围的满满当当的柴草里，是挺暖和的。”

“你……”李白语塞，心情复杂，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后来进了宫里，冬天下了雪居然是一样的冷，可惜宫里奢华，见不到柴草，我这种贫苦的人实在是不适合。”

“再不适合也成了将军，中间真是”，李白顿住，叹口气，“苦了你了。”

恍惚间，随着李白的四个字，死去母亲的音容相貌、宫中的处处算计、军营里的刻苦训练、战场上的明枪暗箭，以及最躲不过的夜半梦中的渴望与折磨，齐刷刷的划过眼前，把眼睛晃得又红又酸。

韩信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多年来的情绪或者说压抑在此刻不合时宜的被别人掀开倾泻出来，他缓和了许久才能平静地回应道，“李白，我要睡会儿了，动手叫我。”

“母亲，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韩信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到自己竟然站在自家破败院子的门口，门敞开着，一个身影穿过他进入院子里，紧接着在他眼前小心翼翼地放下柴篓。

穿过他身影的小娃娃穿着粗布衣服，手背全是血痕，手心也不如同龄孩子般稚嫩，又红又糙，露出脚趾的破草鞋，能看出很多地方都已经磨破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一个娇柔柔的声音从里屋传来，屋外的孩子却吓得浑身一颤。

紧接着，一位同样穿着粗布衣衫的女人盈盈走了过来，只是粗布也遮不住她样貌的出众，反而更显得楚楚可怜。

美人看着背篓的干柴，皱紧了细眉，白皙的手掌抬高狠狠地就扇在了小孩子的脸上，小孩子眼里登时就蓄满了泪，也不敢求饶，只是怯生生地说着母亲别生气，下次会更多些。

这是他的童年，除了温暖的柴草垛，好像也没有什么更能让人记住的事情。

画面一晃就到了大些的日子，小韩信正在劈柴，劈完摞好之后又去了厨房做饭，淘米洗菜，样样熟练，韩信看着小韩信忙来忙去，算着自己大概是快六百岁了。

在妖族，一千五百岁才是成年。离自己长大还有很久。

母亲从来不忌讳告诉小时的自己真正的身世，小韩信也逐渐明白母亲对他非打即骂是因为他是父王的孩子，很小的时候也常常想着父王来看自己，大了看仍然抱有希望的母亲觉着她更可怜些。

后面的画面就是母亲因为做饭慢了自己挨打的场景。

再一转，韩信听到哭声，下意识地心中一紧，似乎又闻到了当年浓郁的药味，常年打骂但也是唯一一个陪着他的人离开了。

韩信也记不清那年是几百岁了，他站在房屋外看着熟悉地一切，心里已经没有了波澜。

母亲并不是都爱孩子，至少她的母亲不爱，这是韩信长大了才明白的，也是明白了之后才开始忘记母亲的模样。

门口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掩在门外，几乎是一点也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