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他刚刚给床上昏迷不醒的竹马喂完食,正打算沾湿毛巾给人擦脸擦身体的时候,忽然瞌睡虫跑了过来。
他打了一个呵切,勉强给人擦干净脸,而后再也没忍住,晕晕乎乎地趴在床边睡了过去,手里面还捏着半湿的毛巾。
然后,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了小八,再后来,他睁眼醒来之际,人已经不在病房了。
而那天他才和小八对完信息,还没缓过神来,就碰上了来看他的皇后娘娘。
不同于陈楠从电视里了解的那样,皇后长了一张精致可爱的娃娃脸,睫毛如同刷子般的浓密纤长,肤色雪白,明明已经三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却好似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皇后来得悄然,小橘子当时也去吩咐人给殿下准备吃食了,没人提醒他,陈楠当时没多想,还以为来人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姐姐,差点没一声“姐姐”叫出口。
还好小八及时提醒,他险险改口,叫了一声“母后”。
皇后笑眯眯地走过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轻巧地将之放在了陈楠身前的案桌上。
“琛儿。”
“近日来习课定是累了,母后给你熬了乌鸡汤补补身子,快些喝了吧。”
“多谢母后。”
陈楠正好有些口渴,高高兴兴地接了下来,拿起汤勺盛了一口汤,而后在放进嘴里之后,面部表情略微僵硬。
他没想到嘴巴里的味道这么刺激,咸辣味之外还有一股甜味,险些没喷出来。
可皇后正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他,这让陈楠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最后还是表情僵硬地吞了下去。
“琛儿,味道怎么样啊?”
皇后虽笑得灿烂,可眼底的忐忑还是被陈楠瞧见了。
视线在母后不经意间露出来的黑乎乎的手上一顿,陈楠最终还是妥协,因为说不出话来,点了点头。
听罢,皇后眼底仿佛有光亮绽放出来,她眨巴着那对乌溜溜的圆眼,笑得眉眼弯弯,脸颊上两个酒窝深陷,愣是让陈楠看出了一点儿得意的味道。
“本宫就说嘛,下厨这点儿小事根本就难不倒本宫,那狗皇帝竟然说我的汤不是人喝的,还说琛儿你一口也不会喝,哼!”
笑着笑着,大概是念到了皇帝,皇后娘娘的脸颊立即变得气鼓鼓的,秀眉微挑,那对好像会说话的眼眸像是要喷火一般,脖颈上也漫上一层红晕。
“琛儿不就喝得很开心嘛,真是狗皇帝,看来近日里真是皮痒了,竟然这么说话!”
“看本宫今天怎么收拾他!”
刚刚喝了不是人喝的汤的陈楠安静地待着,不敢发出一点儿的动静,近乎呆滞地看着当朝的皇后狠狠痛骂着当朝尊贵的陛下,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
看不出来表面这么可爱的皇后娘娘也会骂人,骂的还是她的夫君。
身份卑微的陈楠缩了缩,他望着眼前那碗表面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实际上味道奇特的汤,不知为何竟然想象出了那皇帝爹喝汤时的表情,再一望皇后此时的表情,心中不免为他默哀了一秒。
还好,自己方才绷住了。
默哀过后,心里头上涌出庆幸情绪的陈楠又默默往后缩了缩,生怕自己出现在皇后娘娘的视野中。
可往往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大约是察觉到在孩子面前不应该这样,皇后骂过几句后,在陈楠表面沉静实际上惊恐的目光中恢复了微笑,可可爱爱得像个小公主,实在看不出方才半点儿的怒气,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翻脸比翻书还快。
可陈楠实在忘不了母后方才的模样,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内心里有个小人在瑟瑟发抖,生怕等会儿皇后又变了一个模样。
“琛儿,喜欢喝就多喝点。”
皇后微微抬高手,似乎是想要拍拍太子的脑袋,可最终却不知为何转了个方向落在了自己的衣襟上,理了理。
“改日母后再给你炖啊。”
“现在,母后去找你父皇去了。”
皇后的个子看起来很娇小,声音听起来也软乎乎的,可最后一句话,愣是让陈楠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
说罢,皇后就走了出去,留下一个软软的笑容,以及望着一碗汤发呆的陈楠。
母后黑乎乎的手指和痛骂皇帝的画面在他的脑子里不断闪现,就在小八要受不了的时候,陈楠也不知怎么想的,最后将那碗汤一口灌下,绿着一张脸和小八讨论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