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些乏了，六哥自便吧。”萧羽也不愿再与他纠缠，将披风取下还他便走了。

  圣旨已下，婚事也已提上了日程。

  只是，萧羽觉得自己似乎，没几日可活了，精神大不如前，经常在外面坐着坐着，与人交流的时候都会睡着。

  宣妃刚开始还以为只是身体受损严重导致的，但后来渐渐发现不对劲了，请来了太医也查不出什么问题。

  萧羽倒是看得开，“若我死了，把我带回望城山吧。”那里是他生命中唯一一片净土，那里有疼他的师傅师叔们。

  “呸呸呸，殿下莫要乱说话。”一向粗暴的谢七刀听后慌张地打断。萧羽帮他们恢复光明后，他们就对萧羽敬重有加，萧羽就是他们的底线。

  “是啊殿下，会好的。”慕雨沫担忧地看着萧羽。

  萧羽只是摇了摇头，他的身体他知道，许是无力回天了。

  萧楚河和萧崇还是经常会来，但是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理会了，萧崇也已恢复光明，他最多的时候是坐在池边喂着他那一池鱼。他喂鱼，他们就看他。

  “小姐，穿这件粉色的吧。”小丫鬟给沈碧君选了好几套衣服，她都并不满意，忽而看到这件粉的，想起那人一席红衣。“那便这件吧”

  今日天气甚好，赤王府给太尉府下了请柬，邀请沈小姐一同春游。

  待沈碧君出门时，萧羽已等在了太尉府门口，那人果然还是一席红衣，风华绝代的。

  “沈小姐，我们真是颇有缘分。”萧羽见是太尉之女竟是她，微微有些惊讶。“沈小姐今日，真美。”

  沈碧君一下子羞红了脸，他们二人，今日这衣服，倒是相配得很。

  “沈小姐，请。”

  沈碧君看着萧羽伸出的手，骨节分明，雪白而修长，她小心翼翼地握上那只手，微凉，但是很有安全感，扶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向郊外，苏慕雨和龙邪守在车外，车里浓茶香茗，沈碧君知书达理，两人一起，倒也舒服。

  那日他们去赏了花，踏了青，桃花树下，沈碧君还在庆幸这辈子能觅此夫郎。

  可惜天不随人愿，几日后。赤王府寻了沈碧君，说是殿下有事寻她。原本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何，心中不好的预感越发强烈。

  沈碧君被直接带入萧羽房中，只见平常一席红衣的人，如今一身白衣，脸色更加惨白了，唇色也淡了许多。那日见他时看他脸色苍白，还想是前些日子受了伤，待她嫁过来后，她得好好给殿下补补。

  萧羽靠着床头，苏慕雨立在一边，见她来了，对她微微一笑，“过来吧。”

  苏慕雨很自觉地退下了，房中仅剩他二人，萧羽示意她在床边坐下。

  “殿下这是怎么了？”沈碧君紧张地握住了萧羽的手。

  “恐怕，本王要耽搁小姐了”，萧羽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地对她笑了笑。

  “殿下，是什么意思？”沈碧君看着萧羽，嘴唇已然颤抖，不愿再听到后面的话。

  “我已药石无医，这世恐已负卿，希望来生有缘，我定十里红妆，迎娶小姐。”

  “不，殿下，这世就可以，碧君愿意嫁。”沈碧君紧紧抓住他的手，眼前人笑得温柔，似是梦幻。

  “我不能耽误了小姐。”萧羽只觉得心口又开始痛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华锦来看过自己，也说是没什么办法了。只是这辈子，他唯一觉得亏欠的人，是沈碧君，很好的一个姑娘。

  “殿下!”

  沈碧君一声尖叫，门外的苏慕雨等人赶紧冲了进来，萧羽的血滴在衣服上，似是雪中红梅，长发披在肩膀上，几缕青丝滑落胸前，端的是一副柔弱美人的样子。

  萧羽制止了苏慕雨想喊太医。“龙邪，送沈姑娘回去吧。”

  “失礼了，若是吓着小姐了，本王先向小姐陪不是了。”见沈碧君慌乱的眼神，萧羽抓了抓她的手。

  “沈小姐，这边请。”

  沈碧君回头看了一眼萧羽，似是要将他的样子刻入眼中，最后走了，她也知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也于理不合。

  “羽儿!”宣妃梦中醒来 ，她又梦见那个梦了，羽儿回来后她已许久没有梦见了。只是这次的梦更可怕了，最后羽儿更她说“娘亲，我要走了”

  她起身连忙赶去萧羽那里，太医刚刚来过，说萧羽，最多只有两天了。病因还是不知道。

  宣妃若不是身边慕雨沫扶着她，她早已跌坐在地，“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屋内的人都一脸凝重。

  明德帝和兰月侯来了，后面萧楚河和萧崇也来了，连带着雷无桀几个也来了。

  只是，萧羽一直在昏睡，唯一一次醒来，也只是留下明德帝单独讲了些话。

  “当真没有办法了吗？”萧瑟满眼通红地找到华锦。华锦也只是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了。

  最后，萧羽在宣妃的怀里没有呼吸。

  “羽儿!  我的羽儿啊！”宣妃已接近癫狂。

  “孩子，孩子?”明德帝也握着萧羽的手老泪纵横。

  明德帝欲以最高的王族葬礼来举行，被苏慕雨等人告知，萧羽想回望城山。

  明德帝心中悲戚，叹了口气，允了。也许是那些年自己无法给他的，望城山都给他了吧。

  宣妃不愿再留在此伤心之地，与洛青阳回了慕凉城，无心想接她回天外天，她不愿。

  “圣旨到——”沈家众人出来接旨，沈碧君跪于最前头。

  沈碧君被封为洛阳郡主，赐郡主府，可自行选择婚嫁，与赤王萧羽的婚事作废。

  “谢主隆恩!”沈碧君双手接过圣旨，她知道，这是萧羽为她求来的。

  洛阳郡主后来一世未嫁，为萧羽守了一辈子的寡，很多年后，她都扔会想起那日，她们一同踏青，一红一粉，便当做嫁衣了吧……

  萧楚河后来继承了帝位，命人日日打扫赤王府，赤王府的一切一直保持着原来的样子，皇帝经常回去那里坐坐。

  白王萧崇复明后无心帝位，想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后来离京闯荡江湖去了。

  雷无桀后来去了几次望城山看望他姐姐姐夫，欲去萧羽墓前看看他，被告知那边是望城山禁地，不能进入。